涂山有青已记不清,这是第几回行这“收尸人”的阴私勾当了。

是了,她此去寻姜辞,原非只为复仇那般简单。

若只为求强,她又何必跋涉千山,苦寻那蕴藏神凰之力的七色流天之石?

只因古籍中一段晦涩记载:九天神子身负凰胤,一滴血可唤逝者之魂。待她集齐七颗神石,便能借神凰伟力,逆转生死。

那时,她逝去的母上、早夭的同胞姊妹……皆可重归大夏。

而今她去找姜辞,亦是为取回涂山莲的一缕“胎光”。

有此胎光为引,方能在集全神石后,寻回涂山莲遗蜕,助她复生。

此外,她还要亲自验证——那金发少年,是否真与大国师之死有关。

毕竟初遇之时,她并未在他身上察觉到半分灵力。

……

这日紫云药坊早早闭门。穆梓依与慕容紫云,一个匆忙报官,一个奔走街巷,四处寻人。

那下药的歹徒显然精于遁术,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一个大活人凭空摄走。

涂山有青却不似她二人那般如无头乱撞。

她要寻姜辞,原也不难——

只需静心感应那少年体内属于涂山莲的胎光便可。

穿过长街短巷,踏过青石阶台,她最终驻足于一栋高楼之前。

楼阁巍峨,气派非常。门前左右各立着两名打扮艳丽的花伎,门楣以柳香木为材,镶金嵌银,镂出两个酣畅淋漓的大字——“花楼”。

“哎,姑娘,怎不进来坐坐?”

门外一个婆子朝花伎递了个眼色,那花伎会意,含笑上前欲引涂山有青入内。

楼中更是极尽奢靡。

鎏金柱缠绕粉纱,甜腻香风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大厅圆台之上,一名蒙面男娘正随乐起舞,薄纱之下腰肢轻摆,雪腹微露,引得满座女客喝彩连连。

周遭雅座间,华服女子左拥右抱,或揽花伎于怀喂酒,或已将手探入少年衣襟。屏风后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吟,似有客急不可耐,正与花伎行那云雨之事。

“姑娘头回来?”引路的花伎声线柔腻,指尖似有若无拂过涂山有青手背,“咱们这儿清倌红倌皆有,包您称心……”

涂山有青侧身避开,目光冷冷扫过全场。袖中指尖微抬,已感应到胎光所在——正在这楼阁顶层。

“只这些货色?”她声如碎玉,随手掷出一袋仙银,“二百两,我要上品。”

那花伎接住钱袋,眼中一亮,却面露难色:“这……上品须得妈妈点头……”

不多时,菊老鸨摇着团扇快步迎来,满脸堆笑:“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她打量涂山有青一身素净青衫,气度不凡,忙朝后招手:“快请几位红牌来见客!”

转眼三四名绝色少年娉婷而至。一人抱琵琶,清音如珠落玉盘;一人甩水袖,眼波流转似含情;更有一小倌径直偎近,纤手捧杯欲奉至她唇边。

涂山有青广袖一拂,酒杯应声落地,酒液四溅:“庸脂俗粉。”

菊老鸨脸色微变,仍强笑道:“姑娘眼光真高,那……”

“一千两。”涂山有青又取出一只更大钱袋置于案上,“若再无合意者,我便另寻他处。”

菊老鸨盯着钱袋,眼中挣扎一闪而过。

她一咬牙,压低声音:“客官来得正巧……楼里刚收了个绝品,水灵剔透,只是尚未调教……”凑近几分,“身子是干净的,您去正可做头一位……”

涂山有青眸光微动,略一颔首。

二人穿过喧闹大厅,沿盘旋木梯向上。

越往上层越是清静,偶闻厢房中传来几声暧昧轻响。行至顶楼最深一扇门前,菊老鸨赔笑:“您稍待,容老身先去嘱咐两句。”

门扉开合刹那,涂山有青瞥见房中景象——七八名肤色黝黑的健硕女子围在榻前,如铁桶般困住一人。

而被她们困在中央的,正是金发散乱、衣衫凌乱的姜辞。

菊老鸨快步走入,对那几名女子使了个眼色。众人悻悻退开,却仍虎视眈眈盯着床榻。

“好孩子,”菊老鸨坐在榻边,声调刻意放柔,“你可知外头多少男子求都求不来这般福气?那些庄稼汉日日面朝黄土,哪比得上在此锦衣玉食……”她伸手欲抚姜辞面颊,却被少年侧首避开。

姜辞蜷在床角,浑身滚烫。先前被强灌的欲药正在体内翻涌,视线模糊,呼息灼热。他紧咬下唇,借疼痛强持清醒。

菊老鸨见他情状,只作默许,满意理了理衣襟朝门外走去:

“客官久候,请进——”

涂山有青踏入房中,正对上榻上那双迷离金眸。少年白皙肌肤泛着异常潮红,单薄中衣已被汗水浸透,紧贴纤细腰身。

见来者是涂山有青,姜辞微微一怔。

“如何?”菊老鸨得意道,“这般品相,走遍昊天也寻不出第二个……”

“不必多言,退下吧。”

涂山有青一记冷眼,菊老鸨讪讪噤声,轻轻掩门离去。

室内霎时只余二人,熏香袅袅。

姜辞勉力撑身,倚靠床柱,金发凌乱披散肩头。

他望着眼前人,自然记得寒溪镇外是这狐妖出手相救。

不料此番重逢,竟在此风月之地。

他不由苦笑:“恩人……我原以为……你不会来此。”

涂山有青未答,只冷然上前,一把将他如提幼雏般拎起,毫不怜惜掷回锦榻。

姜辞闷哼一声,软陷衾被之中。

“你好大胆子。”涂山有青俯身逼近,青墨眸中寒光凛冽,“你用了何种手段,诱杀我大夏国师?”

“大国师?”姜辞茫然眨眸,长睫轻颤。

“涂山莲,你敢说不识。”涂山有青声如淬冰。

“识得的……”姜辞轻声应道,“原来莲姨是国师,难怪那般厉害……”

“还敢装傻?!”涂山有青怒极,倏地凑近,二人鼻尖几欲相触,“昔日我救你一命,你便是这般报答?”

“我……怎么了?”姜辞被她逼得退无可退,涂山有青身上浓郁的雌妖气息扑面而来——雌妖之息本就较凡人女子更烈,何况她周身还萦绕一缕清冷梅香……

这气息比起方才那些女子,更激得他体内欲丹躁动难安。

未解之药再度翻涌,他白皙肌肤渐渐透出诱人绯色。

涂山有青不再多言,玉手泛起青光,直取姜辞心脉,欲强抽胎光。

然指尖方触其胸,一道赤金光芒自姜辞体内迸发,化作繁复符文,将她手掌震开。

“这是……莲长老的护心禁制?”涂山有青惊退两步。

这般禁制她再熟悉不过——因她体内亦有涂山莲所种保命禁制。此术若非自愿,绝无可能如此完整。

若真如此……真相又当如何?

姜辞神思昏沉,未察涂山有青方才杀意。

见她莫名被震退,还软声关切:“恩人……你……你莫急……我是被拐来的……不愿卖身……”

涂山有青并未听入耳中。

她咬唇凝思,倏然惊觉自己或错怪了姜辞……

然此事无关紧要,胎光必须取回。既不能强杀……倒真有些棘手。

她转身落座,自斟一杯清茶,仰首饮尽。

可茶液入喉刹那,她忽察水中竟溶了极浓的无味欲药……

是了……这老鸨惯以药物调教人。

此类欲药用量过度,便会蚀入男子肌骨,软其筋骨,酥其根元。

体内渴望日益难抑,久而久之,花伎们除却卖弄风月,再无他技谋生……

涂山有青心烦意躁,急运功逼出药力。

不想此药如附骨之疽,极难驱除。纵有神石神力加持,亦耗费好些功夫。

胎光……除却杀身强取,尚有一法。

引导这少年主动将胎光反渡于她……便可。

可惜有禁制相护,不得隔肤相传。

如今唯有……

她深吸一气,转首望向姜辞那副媚态横生的模样。

忽心生一计,语气稍缓:“方才……是我错怪于你。”

“无妨……唔?”

姜辞未及反应,涂山有青已覆身。

双手被牢牢钳制在头顶,那张清冷容颜在眼前放大,随即唇上一软,竟是被她以唇封缄。

“唔……!”姜辞惊睁双眸,那灿金眼瞳水光潋滟。

涂山有青显是初次行人道之事,动作生涩却强势。

不过片刻,那两瓣桃色唇珠已染满晶莹,几次轻磕,带来细微刺痛。

她依古籍所载,欲引导胎光反渡,遂试探着撬开其三魂齿关。

姜辞本就欲火焚身,此刻遭此强硬束缚,更是浑身酥软。

他无意识轻启朱唇,正使得这白毛狐狸寻得契机。

“恩…恩人呜呜————”

这几声呜咽,听得她心尖微颤。

她平日为大夏操劳,未有机会寻觅夫郎。

此番倒教她提前尝得这般未曾体会的温香……

良久,几缕银丝垂落,粘连于姜辞白皙颈间。

姜辞难耐仰首,喉间溢出甜腻喘息。

金发如瀑铺散锦枕,眼尾泛起媚人绯红。

体内情蛊在此番撩拨下彻底苏醒,股股热流窜行四肢百骸,惹得他不禁轻扭腰肢。

涂山有青本专注引导胎光,却被这少年周身清甜蔷薇淡香勾得稍稍失神。

她身为涂山皇族灵狐,于血脉气息最为敏锐。

此刻身下人宛如一只雪白雏鸟,被狐狸衔在口中,动弹不得。

如此纠缠……胎光未取多少,她反觉周身燥热难安。

“不可……”涂山有青强抬首,唇间水光淋漓,气息已乱。她望着身下媚眼如丝的姜辞,咬了咬牙……

有青啊有青,你乃大夏女帝,岂可因一少年失却方寸……

可……可这厮……

她再度俯身,素手轻挥,伴随几声裂帛之音,床帐应声垂落。

锦帘掩去雅间香烛,亦隔断某些欲窥探此间的、天外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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