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的内容令人窒息。它详细记录了一个基金会如何系统性地、冷酷高效地灭绝自己种族的过程。从内部屠杀开始,到释放各种恐怖的异常项目,每一步都精准而残忍。皮特罗,一名侥幸靠着“排斥护具”(一种逆模因伪装装置)存活下来的电网技术员,像幽灵一样游荡在末日后的废墟中,试图前往Site-19寻找答案,并最终目标是将一个神秘的“公文包”带给SCP-579。
“他们……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是怪物。”索恩特工的声音干涩,他指着日记中关于O5议会投票、关于“普纽玛”项目、关于文件分发后自杀潮停止的片段,“他们是被某种东西……改变了。某种东西抹去了他们的某种……人性?”
莱恩博士面色凝重地点头。勃利-卡特的日记曾暗示5000号宇宙可能曾是某种更古老威胁的受害者,而皮特罗的日记则提供了更具体的线索。那个“普纽玛”项目,那个能影响“人类集体无意识”的东西,是关键。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俄耳甫斯修正案”能生效——它攻击的是一个已经被预先“编程”过的、高度逻辑化但缺乏共情的基础意识网络。
“但这个皮特罗……他是不同的。”莱恩的目光落在日记最后几段,那里提到皮特罗发现自己记忆出现空白,文件被删除,却莫名有了明确的目标——将公文包交给579。“他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抵抗了那种改变?或者说,有某种力量在引导他?”
突然,技术团队传来了紧急消息。
“博士!那个信号……它增强了!不是简单的信息回波,是……是主动链接请求!来源签名……匹配日记中的‘排斥护具’能量特征!”
“什么?!”莱恩和索恩冲到主控台前。
屏幕上,一个极其不稳定、布满噪点的视频窗口艰难地开启。窗口那边,是一个昏暗、布满灰尘和瓦砾的环境,像是某个地下设施的走廊。一张疲惫、脏污但眼神异常坚定的年轻面孔出现在画面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伴随着强烈的干扰:
“……有……有人吗?……我是皮特罗·威尔逊……我……我不知道这信号是怎么发出的……我好像……碰到了一面‘墙’……一面看不见的墙……后面……后面好像有光……”
是皮特罗!他居然还活着!在5000号ARC被静默之后,他竟然幸存了下来,并且不知何故,触碰到了两个现实之间因“拂晓行动”而产生的“疤痕”或薄弱点!
“皮特罗·威尔逊!你能听到吗?”莱恩博士立刻对着麦克风说道,尽量让声音保持冷静,“这里是2000号基准现实,基金会指挥中心。你现在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你所在宇宙的现实结构极不稳定!”
画面中的皮特罗瞪大了眼睛,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2000号……现实?另一个……基金会?天啊……日记里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你们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知道一部分。”索恩特工接口道,“皮特罗,听着,我们可能有能力将你从那边撤离过来。但时间有限,我们需要你立刻描述你的精确位置,并遵循我们的指引!”
技术团队已经开始尝试定位皮特罗的信号源,并准备启动小范围的、基于055项目特性的现实牵引协议。这是极其危险的尝试,但或许是拯救这个最后一个已知的5000号ARC幸存者的唯一机会。
然而,皮特罗在短暂的激动后,却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更加决绝。
“不……谢谢你们,但是……不。”他紧紧抱住了怀中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棕色公文包,“我不能走。我……我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这个公文包……它很重要。它必须和579接触……在我忘记之前……”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有些混乱,仿佛某种认知干扰正在影响他。“日记……我删掉了一些……我不能记住所有事……但目标很清晰……拯救……不是逃离……是拯救……”
莱恩博士瞬间明白了。皮特罗·威尔逊,这个普通的电网技术员,在末日中挣扎求生,或许在无意中成为了某个更大计划的关键一环。那个公文包,很可能与5000号宇宙的SCP-055有关!他试图重复勃利-卡特未能完成的壮举——将055与579融合!但目的不再是攻击,而是……修复?重启?逆转那个宇宙的“静默”状态?
“皮特罗!你所在宇宙的静默状态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囚禁!强行激活579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甚至可能让那个‘改变’你们的东西再次活跃!”莱恩警告道。
“但如果那是唯一能让我们……回来的机会呢?”皮特罗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看到了……所有人都变得空荡荡的……像机器……但如果那不是他们真正的样子呢?如果这只是……一种病态的休眠呢?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他们……放弃我的世界……”
他看着视频窗口另一边的莱恩和索恩,眼中闪烁着一种殉道者的光芒。“你们拯救了你们的世界……现在,请让我尝试……拯救我的。”
链接信号开始剧烈波动,皮特罗的身影变得模糊。
“信号在衰减!现实疤痕正在闭合!”
“皮特罗!最后的机会!跟我们走!”索恩大喊。
皮特罗·威尔逊最后看了一眼2000号现实的“光”,毅然决然地转身,抱着那个决定他宇宙命运的公文包,消失在了5000号ARC废墟的黑暗中。视频信号戛然而止。
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
他们刚刚目睹了一个来自已“死亡”宇宙的幽灵,拒绝了生还的机会,选择了一条通往未知结局的道路,去拯救那些已经变得如同怪物般的同胞。
“监控所有与5000号ARC相关的‘疤痕’和回波!”莱恩博士最终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敬意和深深的忧虑,“记录一切异常活动。皮特罗·威尔逊……他可能正在点燃一场我们无法想象的火焰。”
是涅槃重生,还是彻底毁灭?
答案,掌握在那个孤独的、抱着公文包的幸存者手中。
而2000号现实的基金会,第一次从纯粹的防御者和抵抗者,变成了一个遥远悲剧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