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听到那边传来嘈杂的背景音——陆徽大概又在外面拍照。
“喂？”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疑惑，“老洛？什么事？”
诸葛洛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胸腔里的委屈突然决堤，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咬住嘴唇，不想让他听见自己的抽泣声，可呼吸还是变得急促而破碎。
“……老洛？”陆徽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你看到热点推送了？”
“我……”诸葛洛的嗓音忍着哭腔，不成样子，“我明明……不是自己想变成这样的。”
她的眼泪砸在数位板上，眼前一片模糊。那些评论里的恶意像刀子一样刺进心脏，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些人敲下那些字时鄙夷的表情。身体的变化、工作室的危机、舆论的压力……一切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凭什么……”她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随便评价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陆徽轻轻呼气的声音。
“听好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清晰，背景的杂音似乎也消失了，“你现在把手机开免提，然后深呼吸三次。”
诸葛洛吸了吸鼻子照做。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眼泪还在往下掉，但心跳似乎没那么快了。
“现在，告诉我你旁边有什么？”
“……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陆徽的声音很稳，“你手边有什么东西？”
诸葛洛抹了把眼泪，目光落在桌面上：“……数位板；可乐罐，空的；魔爪罐子……水杯……”
“好。”陆徽打断她，“现在站起来，去洗把脸。”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洗手间，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的瞬间，混沌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一些。镜中的自己眼睛红肿，银白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洗完了。”她小声说。
电话那头传来陆徽轻微的叹气声：“网上那些人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你管他们怎么想？”
“可是——”
“没有可是。”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你记不记得你高三复读的契机？”
诸葛洛愣了一下。
“当时你怎么说的？”陆徽逼问。
“……我说他们懂个屁，老子必上美院。”
“对，就是这句。”陆徽的声音带着笑意，“现在也一样。那些人懂个屁。”
诸葛洛握紧手机，忽然有点想笑。是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后，她擦干脸上的水珠，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上的数位板。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老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鼻音，“你说……我要是开直播画画怎么样？”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直播？”
“嗯。”诸葛洛的思维忽然活跃起来，“反正现在工作室资金紧张，我可以用个人账号直播画画，接点商单之类的。”
她听见陆徽在电话那头问道：“你现在直播，卖的是你的画还是你性转后的这具身体？”
“……这不是没办法吗。”诸葛洛嘟囔着，眼泪已经止住了，“总不能让老白他们把房子卖了。”
“行，你自己想好就行。”陆徽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不过你确定要顶着这张哭花的脸开播？”
诸葛洛猛地看向手边隐形眼镜盒的镜子，发现自己眼周还泛着红。她抓起纸巾又狠狠擦了两下：“闭嘴！”
电话那头传来陆徽的建议：“我给你个直播设备调整视频吧，你照着搞一下。我记得你那些设备还挺不错的。”
诸葛洛突然觉得，胸口那种窒闷的感觉似乎消散了不少。她操作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那些恶评的页面。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网页。
“……谢了。”她小声说。
“咱俩谁跟谁。”陆徽轻哼一声，“下个月记得展会，到时候来车站接我。”
挂断电话后，诸葛洛盯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她点开阿B的直播平台，开始下载直播软件。
银白的长发垂在肩头，血色瞳孔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直播软件。
“新人主播第一次直播喵~”她调整着麦克风，银白长发垂落在肩头，“画我们制作中独立游戏《勇者物语》的角色。”
顺手把【画我们的游戏《勇者物语》女主】打在标题上。
刚开始只有零星几个观众。她熟练地打开绘图软件，纤细的手指握着数位笔在数位板上快速移动。银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她随手拨开，血色瞳孔紧盯着屏幕——这是她闭着眼都能画出来的角色。
“这个女主的披风动态……黑白格子区分……”她低声讲解着绘画思路，完全没注意观众数正疯狂上涨。
【用户9527】：卧槽这萝莉画得可以啊
【白毛控】：主播白毛是真的？
【游戏死忠】：等等这画风……是《勇者物语》主美？
诸葛洛抽空瞥了眼弹幕：“嗯，是我。”
直播间人数突然暴涨。
【震惊！性转病患直播圈钱】
【妖物也配画画？】
【建议封杀这种变态】
数位笔尖猛地一顿。诸葛洛盯着恶意弹幕，血色瞳孔收缩。
“变态？”她冷笑一声，“你以为老子想变成这德行？”
【用户12345】：急了急了
【白毛万岁】：骂人都这么可爱
【正义使者】：性转病就是心理疾病
诸葛洛啪地摔下数位笔。
“心理疾病？”她扯着嘴角，“是我主动想变成这样？”
弹幕瞬间分成两派：
【建议隔离】←→【管好你自己】
【阴阳怪物滚出直播】←→【银发红瞳社保】
【SnowAlpes进入直播间】
看到进房提示，诸葛洛的指尖颤了颤。
【SnowAlpes】：主播可爱捏
她看着熟悉的ID，胸口闷气散了些。调整笔刷时，发现手抖得厉害——不知是愤怒还是疲惫。
“爱看看，不看滚。”她最终笑了出来，“老子直播是为了我们的《勇者物语》能继续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