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物语》女主角是白发，所以这里要处理成画面黑白格中的白色区域……”她刻意提高音量讲解着专业细节，血色瞳孔紧盯着绘图软件，刻意忽略右侧疯狂滚动的弹幕：
【用户3294】：性转病滚出直播圈！
【白毛即是正义】：主播别理他们，画你的
【勇者真爱粉】：这游戏我看到过宣发，主美居然也是个白毛？
诸葛洛的指尖微微发颤，笔尖在“勇者”的剑刃上歪出一道多余的线条。她猛地按下Ctrl+Z撤回，干脆右键几个喷子禁言了事。
【主播睦月之光】禁言了【用户3294】
【主播睦月之光】禁言了【用户12345】
【主播睦月之光】禁言了【正义使者】
弹幕瞬间清净了些。诸葛洛抿了抿嘴唇，把画布放大到300%，开始细化女主角盔甲上的镂刻玫瑰纹样。
“注意盔甲反光面的处理……”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一条彩色弹幕飘过屏幕：
【00lazyman00】：就这水平也配当主美？人体结构全是错的
诸葛洛的呼吸变得粗重。想了想，她选择无视。
我自己干了这么多年美术，人体结构对不对我还不知道吗？
过了一会，新一波被引流的观众涌入，弹幕又热闹起来了：
【卧槽真是官方账号】
【这画风我认出来了，蓝P上发过不少涩的】
【SB喷子】
【人妖人妖人妖】
【你们把主播喷下播了我们上哪看白毛萝莉去】
【官方通告说过性转病有完整生育能力所以主播其实是真女人】
【人妖闹麻了】
【什么人妖，这叫楠娘】
【什么楠娘，主播下面没有】
【你们在说啥啊】
陆徽的私聊窗口突然弹出：
【SnowAlpes】13:31：给个房管？
【SnowAlpes】13:32：你的好哥哥来帮你杀人
诸葛洛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她默默给陆徽的B站号上了个房管，然后把直播画面切换到《勇者物语》的过场动画制作界面。当女主角的像素小人开始在屏幕上跃动时，弹幕终于渐渐回归正常讨论：
【这个冲刺动作好丝滑】
【求问帧数间隔参数】
【主播能看下色板吗】
下午两点半，直播间关注人数终于突破一万。诸葛洛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疲惫的脸：“今天就到这，《勇者物语》将会参加京城indie展会，请大家务必关注。”她顿了顿，眨了眨自己血红色的眼眸，“我在性转病之后体力很差，所以只能播不长的时间，非常抱歉。”说完站起身，对着摄像头鞠了一躬，关闭了直播推流。
下播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满屏弹幕：【白色矮子牛逼】【白色矮子我们爱你啊】
不用想，肯定是陆徽带的节奏，他妈的。
直播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诸葛洛瘫在电竞椅上，银白长发黏在汗湿的后颈。她盯着直播间后台不断跳动的数字——观看峰值2.3万，礼物收益1024.7元。血色瞳孔映着屏幕上《勇者物语》女主角的像素立绘，那是她刚才直播绘制的角色。
“操……”她揉着酸痛的手腕嘟囔，手指还因为长时间紧握数位笔泛着红印。弹幕池最后飘过几条留言：
【永！不！认！输！】：老婆明天还播吗？
【性感gogo在线逃亡】：老婆能出教程吗？
【BZ176俯瞰众生】：老婆下次什么时候播啊
【一个德】：老婆有粉丝群吗
诸葛洛猛地关闭直播软件，胃部传来尖锐的抗议声。她这才想起自己从中午到现在只喝了三罐魔爪。窗外还是半下午，即将进入盛夏的日头还长，这会阳光略微发黄，映得窗外耀眼极了。
冰箱空空如也，只剩半瓶老干妈。诸葛洛套上自己以前的牛仔外套，下摆垂到她大腿中部，像件短裙。下楼直奔小区后门超市，走到生鲜区的冷柜前，她弯腰去够鸡边腿，宽大的外套袖口滑落，遮住了纤细苍白的小臂。
“要剁块吗？”店员接过冻鸡腿时忍不住打量她，“小姑娘一个人吃？”
“嗯，劳烦您了。”诸葛洛盯着案板，看斩骨刀起落间碎骨飞溅。曾经常去的那家黄焖鸡老板娘总夸她“小伙子真能吃”，现在却变成了食量小的女孩子。
厨房里，诸葛洛先热油给鸡块炒了个糖色，然后捞出鸡块，倒入葱姜蒜和青椒，香料在热油中爆出香气，再倒入之前炒熟的鸡块。诸葛洛笨拙地翻动锅铲——这具身体连炒菜都要费尽全力，以前能翻勺炒菜，现在双手都端不动。油星溅到手腕上，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打翻调料罐。最终成品卖相一般，鸡块有些焦黑，但混合着青椒和豆豉的辛辣气味意外地香。
【诸葛洛】17:17：[照片.jpg]
【诸葛洛】17:17：想吃吗？来求求姐
米饭蒸得恰到好处，粒粒分明。诸葛洛盘腿坐在电脑椅上，用勺子挖着吃。以前能吞下三碗饭的胃，现在半碗就撑得难受。她盯着剩下的饭菜发呆，突然想起陆徽之前说她浪费粮食。
“这又不是我故意的……”诸葛洛嘟囔着把剩下的饭菜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坐回电脑前，打开了网页的直播后台。
后台数据比想象中更惊人：礼物分成扣除平台抽成还有一千八百多，加上两个私信商单咨询。这相当于《勇者物语》卖出去将近60份的收益。诸葛洛把脸埋进掌心，曾经自己最抵触的“卖色营销”，如今却成了救命稻草。
手机突然震动。陆徽的消息顶着省略号跳出来：
【SnowAlpes】17:43：鸡有些地方炒糊了
【SnowAlpes】17:44：青椒没去籽
诸葛洛有些烦躁，点看自己B站，看着右上角99+的消息提醒，人有点麻。
手机在桌面上又震动起来，诸葛洛抬起埋在掌心里的脸。屏幕上是陆徽新发的消息：
【SnowAlpes】17:55：不过看起来比上次有进步
【SnowAlpes】17:55：咋样，明天播不播？
【SnowAlpes】17:56：你的好哥哥明天继续为你保驾护航
诸葛洛盯着这三条消息看了很久，血色瞳孔仿佛能映出屏幕背后陆徽小人得志的嘴脸。她慢慢打字回复：
【诸葛洛】17:48：我谢谢你啊
【诸葛洛】17:48：明天还是直播画女主，今天没画完
窗外夕阳渐沉，金黄色的阳光打在木地板上，照亮了堆积如山的饮料罐。老白已经好多天没来这里和自己一起工作了，诸葛洛想。
诸葛洛伸手关掉了显示器，银白长发在暮色中泛着金黄的光。她蜷缩在电竞椅上，听着窗外渐起的蝉鸣，轻轻闭上了眼睛。
明天一定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