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还算好……被安排住在假山的洞穴里。”路易斯坐在原本可能是售票员坐的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支撑在大腿上。
为凌夜辰打扫房屋的教徒们完事后立即离开，不过狂热的老教徒告知：每个路口都有教徒站岗，嫡子可以直接对他们下命令。
“住山洞里？！那怎么行！就不怕千足虫爬身上吗？”凌夜辰很惊讶。
（p.s.本地土壤里千足虫很多，又叫马陆。是一种脚比蜈蚣还多的节肢动物。请密集恐惧症患者不要去搜索。）
“我只是假子啦。在这个教团里最低级的一种人。没有房子给我啦。不过还好大部分人都是假子，其实也没有受歧视的感觉啦。像小白你对我也很好……”
看样子，路易斯有点害怕凌夜辰已经完全站在教团一边，所以说话很谨慎。
刚才凌夜辰示意都要转身离开的路易斯过来时，路易斯还很犹豫，也许是想起对方的身份，这才低着头走了过来。
凌夜辰总是不经意地忘记自己在对方眼里可不是两周前还相互认识的伙伴。而路易斯也难以捉摸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自己在暴露区里和这个漂亮的白发女孩相遇时，就感觉和她有点相性相合，斯维塔“考验”她时，路易斯甚至心中暗暗希望不要把她定性为庶子或嫡子，以免离自己太远。
没想到白发少女直接取得了嫡子的身份。也许是因为格斗能力？在这个世界这确实是无比珍贵的能力。而路易斯自己并没有什么生存技能，之前在城区里和静澜和凌夜辰走散，一路狂奔，以为走投无路时，终于被一户人家开门接纳。那对老夫妻是教团的拥护者，就这样介绍自己加入了教团。
“哦对了。”路易斯想起什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这……这个！送给小白你！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了！谢谢你今天下午来帮忙，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可能我们又要失去几个兄弟姐妹……”
凌夜辰接过小本子一看，“哎呀，这是《如是我闻》的歌词本吗？”
《如是我闻》是四色猜想乐队发行的唯一一张长专辑。最后一首歌就是凌夜辰打的鼓。值得骄傲的是有不少听众表示新鼓手表现很亮眼。
“还是亲笔签名的！我一直带在身上！本来不可能拿来送人，但正好遇到同好，这真是了不起的缘分，我真的好开心~”
（看样子她真的很喜欢我们啊。）啊不对，现在也许不能称“我们”了，那个鼓手已经变成白毛萝莉。虽说好像也能去打鼓。但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吧。
翻开歌词本，扉页上是五个签名。女主唱、贝斯手Coco the Guerrilla，拉风的花体字，可可就是喜欢耍帅；男主唱、键盘手HaylanSol，静澜学过点毛笔字，有点褚遂良楷书的秀丽感，虽然用来写英语有点奇怪；吉他手ZombieFriend，夏浪，说起来还真是应景的艺名，规规矩矩的衡水体；前鼓手Duskfall，凌夜辰不太了解他的事情，只知道他和静澜闹掰了，然后离队，如果没发生这件事，凌夜辰现在不会站在这里，Duskfall的签名是影印的，很难看的字体，像城中村菜市场的手写广告牌字体。然后是凌夜辰自己的签名Izayoi Ling，有点柔软又有点凌乱，像个学渣小女生的字体。
路易斯继续说，“真好呐。我一直期待看着他们一点点成熟，变成席卷全国的摇滚天团什么的。就像bump of chicken那样，小时候的伙伴最后永远在一起，组一辈子乐队！我也可以当一辈子粉丝！没想到世界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所以路易斯觉得，这真的是神明的惩罚吗？”有点出乎意料，路易斯似乎也不是很喜欢世界重置。
仿佛是窥探对方真实想法，路易斯偷偷瞟了一眼对方，“其实……其实我在圣女面前说谎了，或者说我当时确实打定主意，要不真的把自己交给神明吧。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做到。说起来，小白，你也答应小椰子……算了，叫她明辉吧。你也答应明辉从此信仰圣义教了吗。”
圣义教是这个邪恶宗教的名称。
凌夜辰把刚才和斯维塔吃完饭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好奇怪！她什么也没考验你！既没有问神学知识，也没有考察你的战斗力。虽说她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找打手来和你过招很容易吧？再不济口头问你会些什么功夫也行啊。但为什么，感觉她什么也没干，就把教团里最高的阶层信物给你了……”
细细想来还真是诡异。如果说斯维塔看上的就是自己的战斗力，那恰恰不应该无条件信任自己才对。
因为武力这种技能不比其他，你要说当秘书这样的本领，老板不要你，你就啥也不是，放在末世甚至还不好跳槽。但杀伤性的技能，不管谁看不看得上你，你不高兴直接利剑出鞘，白进红出，别人如之奈何？所以要么捏紧，要么赶走，不太会把暴力技能方面的人才搁一旁慢慢培养吧？
“如果小白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怀疑教团恐怕不会简单把你当个新加入的人才……虽然不管怎么想都太奇怪了——你确定你以前没有和这个教团有接触吗？”
得到凌夜辰的肯定回答后，路易斯有些迷惑地眯了眯眼，“那他们对待你的方式未免也太奇怪了，怎么有点像……有点像周瑜对待蒋干诶，明知道对方需要提防，但反而欲擒故纵，像是想抓到对方什么把柄似的！”
“你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就没有可能斯维塔他们就是好人吗？”
“我也不是说他们不好啦。但是我可以确定一点，这个教团里不缺有手段的人。明辉她，我感觉智商也很高。我一开始真把她当作普通的好心大姐姐，因为我刻板印象觉得信教的都是那种老好人嘛。然后不小心有点过火，有点……没分寸感，好像就被她讨厌了。倒是小白你感觉没犯这种错误。你看，你是叫她斯维塔。我猜这是她建议你这样叫的。”
路易斯初次见那个圣女就去套近乎？唯一解释就是他实在太缺爱了吧。
“总之……我没法马上接受这种信仰。小白你呢？你怎么看待这种宗教？”
“我是唯物主义者。”
“那你最好隐藏好自己。”路易斯压低声音，“可我现在心中确实很害怕，很想找个依托，也想试着去信仰。但不知道要怎么做。”
凌夜辰其实想劝她不要和邪恶宗教沾染太深。可是转念一想，这里好歹是个落脚地，路易斯也没有生存技能，没有其他去处啊。
留在这里，至少能保住生命吧。
“我有个朋友倒是有个说法。”凌夜辰索性给她个建议，“他说，如果你想信仰神明，你可以试着幻想神明的大眼睛悬挂在天顶，正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记录下你的一切善恶。一直坚持这样，就能把自己改造成有神论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