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父亲是泗川人，虽然自己出生在北方，但骨子里还是有些口味遗传的。
“用这么好的东西招待我，真让人不好意思啊。”
凌夜辰一边慢慢吃晚餐，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看圣女给自己的“人类罪行实录”。
一本汇集世界各地惨剧的图文并茂的画册。
无疑都是惨绝人寰的惨案。虽然凌夜辰明白以此论证人类是堕落是以偏概全。
“没关系的，请不要拘谨。虽然我们刚才一直在聊些有的没的，但我已经确信你是属于我们的，你就是圣主派给我们的嫡子。”
金发少女见天色太晚，就拉上了竹帘，然后点燃茶桌旁的一个精致的手工蜡烛。
“这么快吗？您还没有考验她呢。”说话的是之前送餐的侍女。原来她还没有离开，似乎在做日常清洁。
“每个人需要的考验是不一样的。我会根据自己的判断进行安排。”
圣女的声线永远平和温柔，好像在念诵抒情散文，但侍女似乎听出了一丝丝不悦，下意识微微鞠躬，“当然。感谢主，我们多了一个好姐妹。”
侍女说罢又回到了楼上去。
“好啦，看样子你也累了，我会安排人带你去休息，更多的事情咱们明天再聊怎么样？”
凌夜辰其实并不想就这么答应下来。她原本担心的是教团对自己的排斥和警惕，而如今这个圣女对自己很友好，这反而让自己头疼，自己可能走不掉了。
整个教团有没有可能是个借宗教的慈善组织？想想不太可能。因为它似乎可以组织武装力量。
一旦要组织武装力量，必然有纪律。而最大的纪律当然是不准随便离队，单独行动。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过客还好。但如果自己直接被捧上比较高的位置，受到纪律的约束就会更大，那就更难脱身了。
而现在，自己本来想和圣女好好谈谈，只求一顿饭吃。但圣女似乎不给表达自我的机会。
很奇怪，虽然她表现得很温柔，偶尔几次凌夜辰想开口，她也很自然地噤声，让凌夜辰说完自己的话。
但是凌夜辰就是不敢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只想暂时停留，不想和这神经兮兮的教团沾染过深。
好像眼前这个混血金发女会突然翻脸似的。
“嗯，好的，明天我再来找你。我还有很多不懂的事情。”
凌夜辰其实想表达的是“不懂你们为什么会搞出这逆天的教团”，但显而易见的是，圣女肯定理解为“我还想了解更多教义”。
“没有关系，神会解答你一切疑问的。这本画册你也拿去看吧。哦对了，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圣女在房间的屏风后面翻找了什么东西，不久取来一条蓝绿色的丝巾状物，上面绣着七芒星纹样。
“这是嫡子的信物。看，上面有独一无二的序号。你是第11号。嫡子数量是很少的。把它围在你的衣领上吧，你可以在公园里随便活动，明天自己来找我就好。待会给你引路的人只是帮助你熟悉这里而已，说起来你不是本地人对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圣女自己开始帮凌夜辰系上丝带。
“没关系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会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的。”
“那个，”凌夜辰觉得无论如何都要问一个问题。
“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金发少女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白发少女。
“你很怕我吗？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问这种问题？”
难道自己的心思完全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不行，最好不要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没有啦。我一开始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比较拘谨，自然不会冒昧问你的名字。”
“斯维特兰娜，或者就叫斯维塔。这是我的俄文名。是'光明'的意思。所以我的汉文名叫维明辉。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小维，或者小椰子——后面那个是我的华人母亲取的。”
“你的名字还真多……”
“那就叫明辉吧。哦算了，你在我面前还是叫我斯维塔吧，这样更亲切些。”
“所以斯维塔你是中外混血吗……”
“其实也不是。父亲是国内的俄族人。”
“那么……”
“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维明辉温柔地打断了凌夜辰不自禁的追问。
“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牵着凌夜辰的手，推开这湖心宫殿的门，门外两侧站立四个持矛卫兵。
“带她去游乐园旁边的收费亭改装的屋子吧。你，你负责整理那个屋子。”
看来脖子上的蓝色围巾很有说服力，卫兵们显然看一眼这个东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几人护送着她前往居所。
“小妹妹，以后靠你罩我们啦。”一个卫兵打趣。看来教徒们也不是全程一幅要升天的司马脸。
“虽然有点不尊敬，不过我有点好奇诶。”另一个卫兵插话，“小妹妹你是怎么通过圣女的考验的？我当时没能通过，但也心服口服，那种问题一般人做不出来吧。”
“什么问题？”凌夜辰好奇。
“我好像被问，如果圣主是全能的，那祂能不能创造一块自己抬不起来的石头……”
“全能悖论吗……”凌夜辰扶了扶眼镜，“好像阿奎那的解释是，神的全能本质是一种……那什么，'逻辑上的可能性'，而不是无意义地钻逻辑的牛角尖。后来也有人进行语言分析的，'全能'本来就是个隐藏矛盾的概念，那还不如问'神能不能做到神做不到的事情'来的直接。所以这本身是人类对'全能'进行了错误定义，再反过去套在神的脖子上，当然是没道理的……”
“你真的能回答！”卫兵惊叹。
“但其实斯维塔没有问我这个问题。”凌夜辰叹气。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纯属乐队伙伴们网聊时瞎聊的，而凌夜辰记忆力不错所以记住了七七八八。
“她当然不需要问。她直接知道了你不需要接受这种考验。”一个稍显年老的卫兵两眼发直。
“这根本不算什么奇迹。因为真正的奇迹是，圣主直接将最新的经典降示给了她。而为了让人们相信经典的真实性，圣主在经典中明确指示了末日审判的准确日期：2025年1月12日。”
“一场酷烈的考试将发生。”另一个卫兵接话。
“显然。”狂热的年老信徒张开双手，“我为我曾经怀疑她的指引而懊悔。感谢圣主，让我在审判日前就得以观瞻经典，又让我亲眼见证审判的降临！我再也不会怀疑圣主的真实存在！”
“绝不怀疑！”另外两个信徒附和。
（怎么？难道这些神棍真的准确预测了灾难吗？）凌夜辰有些惊异，不过现在无从查证，于是她索性拟了段也符合新人认知的话说出来：“虽然没有看过经典，但只要对人类世界的堕落有所了解，就能确信天罚是迟早要降临的！”
“显然，您的神性在我之上。”老神棍微微鞠躬，“就是这里。您在尘世短暂的居所，虽然无可置疑，圣主已在天上的万荣殿中为您预留了优美的床铺，但还请您稍加忍耐尘世贫寒。请容我简单清理。”
（好可怕！如果哪天他们发现我是唯物主义者，会不会把我吃了！？）
凌夜辰无可奈何，最好硬装出融入的样子，恭敬地表示感谢。
稍弯腰直起身，却恰好看到小路边树丛后面有个人在偷偷看过来。
是路易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