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嫉妒，所有的酸涩，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原来……是她搞错了。
那个所谓的“丈夫”，根本就不存在。
她还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所以……”索菲亚站起身，缓步走到涂莉娅面前，弯下腰，用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的小骗子，”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宠溺与玩味，“能告诉我，那个和你长得有七分相似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吗？”
谎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涂莉娅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的脸，突然觉得很累。
挣扎、反抗、伪装……这一切在索菲亚面前，似乎都都是些无用功罢了。
她索性放弃了，用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将那段离奇的经历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我本来躺在棺材里睡得好好的，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精灵快死了，非要找人托孤。就把我从地底下挖了出来，强行往我肚子里塞了一颗叫‘生命之实’的玩意儿，然后‘砰’的一声，她自己化成光点消失了。再然后，就有了莉丝贝特。”
她省略了所有细节，包括那个至关重要的、关于莉丝贝特成年后才能剥离“生命源种”的契约。
索菲亚静静地听着，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和阴沉怒意的复杂神情。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涂莉娅的脸，而是缓缓地将掌心覆盖在了涂莉娅平坦的小腹上。
一股温和而又磅礴的魔力，从她的掌心探入。
涂莉娅的身体微微一颤，但没有反抗。
索菲亚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涂莉娅的身体深处，确实残留着一股极其纯粹而又古老的生命能量的痕迹。那股力量，与涂莉娅本身的血族魔力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共存着。
是真的。
她没有说谎。
“所以……”索菲亚缓缓收回手，声音冰冷，“在你沉睡的时候，有别人……用这种方式，玷污了你的身体？”
那份独属于她的、最完美的“艺术品”，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别人当成了孕育后代的“容器”？
一股比刚才发现吻痕时，更加深沉、更加暴虐的嫉妒与怒火，在她心底轰然炸开。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抬起眼，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眸，静静地凝视着涂莉娅，问出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那你呢？”
“你对这个‘孩子’……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让涂莉娅愣住了。
是什么感觉？
她的第一反应，是“麻烦”。
一个凭空出现的、打乱了她所有躺平计划的、行走的“四脚吞金兽”。
但……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莉丝贝特的样子。
浮现出她第一次用软糯的声音喊她“妈妈”的样子；浮现出她虽然总是面无表情，却会在她晚归时，固执地抱着枕头在门口等她的样子；浮现出她在学院门口，越过所有人群，只为了看她一眼的、那充满依赖的眼神……
涂莉娅那总是带着一丝嘲弄和戒备的表情，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比柔软。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用一种近乎梦呓的、极轻的声音，回答道：
“她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大的麻烦。”
“但是……”
“……她也是我的。”
这句话，涂莉娅说得很轻。
但落在索菲亚的耳中，却比任何铿锵有力的宣言，都更加震耳欲聋。
索菲亚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提起那个孩子时，脸上那不自觉流露出的、她从未见过的柔软与温情。
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嘲弄和戒备的蓝色眼眸里，此刻闪烁着的、名为“母性”的光芒。
索菲亚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花了那么多年，用了那么多手段，都没能让涂莉娅真正地、心甘情愿地属于她。
虽然可能和她们见面时的身份有关系。
但这个孩子，什么都没做，就轻易地拥有了涂莉娅全部的、毫无保留的爱。
她输了。
在这场争夺涂莉娅内心的战争中，她彻彻底底地输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
索菲亚自知，她确实伤透了涂莉娅的心。
那四十多年的寻找，让她在无数个夜晚反复咀嚼着悔恨与痛苦。
如果现在只是单纯地对她好，用温柔去弥补，根本无法保证涂莉娅不会再一次从自己身边逃走。
她不想也不能再忍受一次失去涂莉娅的痛苦了。
所以……
她必须一定要用最坚固的锁链，将她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
然后再用余下的所有时间，去慢慢地、笨拙地，弥补那些裂痕，直到涂莉娅愿意真正地，再次接受她。
“我明白了。”
索菲亚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强行戴上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属于诺尔施泰因家族继承人的假面。
“既然如此，”她抬起那双深紫色的眼眸，看着涂莉娅，用一种宣布既定事实的语气，说道，“那个孩子，以后也要叫我母亲。”
涂莉娅：“……哈？”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你说什么？”
“我说，”索菲亚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又冰冷，“从今天起，我就是她另一个母亲。”
涂莉娅彻底被索菲亚这神人一样的逻辑给弄无语了，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气得都快笑了出来。
“你凭什么？！她是我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连见都没见过她！”
“她是从你的身体里诞生的。”索菲亚的回答理所当然，“而你的身体，属于我。所以，从法理上，她自然也算……我的东西。”
这番无耻至极的强盗逻辑，让涂莉娅气得浑身发抖。
“你做梦！”涂莉娅几乎是吼了出来，“索菲亚我告诉你，这绝不可能！”
看着她这副为了孩子而炸毛的、像护崽母兽般的可爱模样，索菲亚的心，在刺痛的同时，又泛起了一丝甜蜜。
“哦？是吗？”索菲亚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她必须将这场恶人戏演下去，“那可由不得你。”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涂莉娅面前，弯下腰，用一种近乎耳语的、恶魔般的嗓音说道：
“别忘了，我的小骗子。你现在，可是帝都有名的‘俏寡妇’，带着一个天赋惊人的女儿，独自生活。你猜，如果我把你‘血族’的身份，不小心透露给帝国的皇室，或者……教会，会怎么样？”
这句话，如同一盆最刺骨的冰水，将涂莉娅所有的怒火都浇灭了。
她明白了。
这是威胁。
是她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锁链。
索菲亚看着涂莉娅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心中没有胜利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她在心里默念。
——原谅我，涂莉娅。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让你留在我身边的方法了。
涂莉娅无力地、缓缓地，重新跌坐回了沙发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永远都在掌控一切的女人，一股深沉的、无力的绝望，再次将她淹没。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赢过。
“很好。”
索菲亚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从明天起，”她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优雅从容的姿态，像是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会住进这里。你最好……提前跟你的‘女儿’解释一下，家里为什么会多出一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