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鞋,在空旷的走廊上,发出可悲的、屈辱的拍打声。

京的左手腕还残留着冰室零那白手套所带来的、秩序的冰冷与扼痕。而他的右手腕,则被神宫寺薰那灼热的、污秽的、黏腻的脏手死死攥住。他不是在走,他是在被拖拽。

神宫寺薰赢了。她像个凯旋的将军,拖着她最珍贵的战利品,一头扎进了她那混沌的巢穴——美术室。

“砰!”

那扇高大的橡木门被她用后脚跟粗暴地踹上,发出了巨大的回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嗡——”

京的大脑一片空白。门关上的瞬间,这个空间里的气味浓度猛地扑了上来,将他彻底淹没。是刺鼻的、浓郁到近乎迷幻的松节油味,是高级油彩那股甜腻的油脂芬芳,更是神宫寺薰身上那股混合了汗水、狂热与冰冷体香的、灼热的、混沌的雌性气息。

“呵……”

薰松开了手。京像一具断线的人偶,狼狈地、虚脱地滑倒在地板上。他那模糊的备用眼镜歪向一边,视野天旋地转。他撞在了一个画架的腿上,那冰凉的木头硌得他生疼。

他闻到了。他闻到了自己左手腕上,那股冰室零留下的、冰冷的香水味与高级纸张的气味。在这间混沌的巢穴里,这股洁癖的味道,显得如此刺眼,如此格格不入。

神宫寺薰,也闻到了。

她站在京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她那双死气沉沉、此刻却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地钉在了京那只被冰室零碰过的、干净的左手上。

“……真恶心。”她沙哑地低语,“那个‘洁癖’的‘人偶’……”她缓缓地蹲了下来,那高挑的身躯,瞬间在京那匍匐的、模糊的视野中,化作了一片巨大的阴影,“……她碰了‘我的’东西。”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艺术品被庸人玷污后的暴怒。

“京。”她伸出了她那只抓过京右手的、污秽的脏手——那只手上,还沾着黏腻的油彩和京的冷汗。她用这只脏手,粗暴地攥住了京的下巴,强迫他那张惨白的、因为恐惧而失焦的脸,仰起来,看着自己。“你差点‘选’了她,对吗?”

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因为恐惧而爆发的、圣杯的甜香。她笑了。“你喜欢‘秩序’?喜欢‘干净’?喜欢那个‘冰块’一样的‘白手套’?”她的脏手,缓缓地、带着惩罚的意味,摩挲着他下巴上那脆弱的皮肤。那粗糙的、干涸的颜料颗粒,像砂纸一样刮过他,带来一阵刺痛的战栗。

“……我、我没有……”京颤抖着,发出小兽般的悲鸣。

“你有。”薰打断了他。她的目光,移向了京那只干净的左手。“……它‘脏’了。被那个‘无菌室’的‘规则’……‘污染’了。”

她松开了京的下巴,站起身。京刚松了口气,以为审判结束了。但刑罚,才刚刚开始。

神宫寺薰转过身,从她那件屠夫般的作画袍上,解下了一条系带。那是一条早已被各色颜料浸透、浆洗到僵硬的、污秽的帆布长绳。

“嗒、嗒、嗒。”她走了回来。

京的瞳孔猛地收缩。“学、学姐……不……”

“别动。”

薰蹲下身,抓起了京那只被冰室零碰过的、干净的左手手腕。然后,她用那条污秽的、僵硬的、散发着松节油与陈年汗渍气味的系带,一圈、一圈地,将京的左手,牢牢地绑在了他身后的、那个冰冷的画架腿上!

“!”京猛地挣扎!但那系带勒得死紧!那粗糙的帆布,狠狠地摩擦着他那被冰室零扼过的、敏感的手腕皮肤!冰冷的秩序扼痕,瞬间被灼热的粗糙感所覆盖!

“这才是‘惩罚’,我的‘缪斯’。”薰欣赏着他那被束缚的、因为恐惧和屈辱而剧烈颤抖的姿态。

她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调色盘前。她没有拿画笔。她只是……伸出了她那不干净的、修长的手指。她用那冰凉的指尖,挖起了一大块……黏稠的、冰冷的、仿佛血液般的深红色油彩。

她走了回来。她蹲在京的面前。京被绑着,无处可逃。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沾满了黏腻颜料的脏手,向他靠近。

“‘干净’的东西……”薰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那张厌世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潮红。“……最容易‘弄脏’了。”

她那只沾满冰凉油彩的脏手,猛地、毫不犹豫地……按在了京那干净的、脆弱的、白皙的锁骨上!

“——啊啊啊!!!”

京发出了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那不是疼痛。那是极致的触感!是冰冷!是黏腻!是滑溜!那股刺鼻的松节油气味,混合着油脂的腥甜,正被她那只灼热的手掌,狠狠地、带着惩罚的快感,在他那干净的皮肤上,一点一点地涂抹、覆盖!

“对……就是这个表情!”薰的眼中,燃起了癫狂的火焰。她看着京因为极致的恶心和刺激而崩溃的脸,看着他那模糊的备用眼镜下,那双泛起泪水、惊恐的眼睛!这破碎的、被玷污的美,才是她追求的艺术!

她的手,没有停下。“这里……被那个‘人偶’的‘气味’‘碰’过了……”她的脏手,顺着那红色的印记,缓缓向下。

“撕拉——”

她用那沾满油彩的手指,粗暴地勾住、并扯开了京那件干净的白衬衫的第一颗、第二颗纽扣!

“砰、砰。”纽扣崩落,弹在了污秽的地板上。京的胸膛,那因为剧烈喘息而起伏的、瘦削的线条,彻底暴露在了艺术家的画笔之下!

“不……不要……”京绝望地哀嚎,他疯了般地扭动着,但那只左手被死死地绑在画架上,他的挣扎,只换来了更深的束缚。

“这才对……”薰梦呓般地低语。她那只冰凉的、黏腻的、深红色的脏手,像一条毒蛇,缓缓地爬上了他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她在作画。她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那冰冷的油彩。她用自己的手指,去覆盖掉冰室零留下的、那股干净的秩序气息。

“还有这里……”她着迷地看着京那因为恐惧而绷紧的、微微凹陷的腰线。她的手,带着黏腻的颜料,缓缓滑向了那件敞开的衬衫下摆。

“学姐……求你……呕……”

京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偏过头。

“呕——!!”

一股强烈的干呕,混合着恐惧的泪水和唾液,从他那只苍白的嘴唇里,喷涌而出。

“……”

薰的手,停在了他腰线的上方,一寸处。她欣赏着。她欣赏着他这副被逼到极限、崩溃、呕吐的狼狈模样。

“……真美。”她缓缓地站起身。“‘画布’,湿了。”她厌恶地甩了甩手上那黏腻的混合物。

她赢了。她用最混沌的污秽,彻底淹没了秩序的洁癖。她成功地,在冰室零的藏品上,烙下了她的、独一无二的、肮脏的印记。

“京。”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具瘫软在污秽中、颤抖着喘息的战利品。“明天,不准‘洗’掉。你就‘带’着我‘画’的‘作品’……去上课。”她笑了。“我倒要看看,那个‘洁癖’的‘人偶’……怎么‘擦’。”

第二天。周三。体育课。

“京!你在干什么?!跑起来!!”

体育老师那洪亮的、充满活力的吼声,像铁锤一样砸在京那濒临断裂的神经上。

京在跑。他像一具行尸走肉,在模糊的视野中,拖着那双不合脚的公共室内鞋,在操场上移动。他崩溃了。他昨晚,根本不敢在宿舍洗澡。他在一个24小时的公园厕所里,用冰冷的自来水,试图洗掉身上那股黏腻的、屈辱的油彩。但他失败了。神宫寺薰用的是油基颜料。水,根本洗不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深红色的印记,像烙印一样渗在他的锁骨上、胸膛上,散发着刺鼻的松节油味。他那件干净的白衬衫也报废了。他现在穿着体育服。但那痕迹根本遮不住!那深红色的污点,从他宽大的运动T恤的领口,顽固地暴露在空气中!像一道吻痕。像一道屈辱的烙印!

“……哈啊……哈啊……”

800米测试结束。京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他不是在跑。他是在逃。他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汗水如同溪流,从他惨白的脸上滑落。汗水浸透了他那单薄的运动服,那布料黏腻地贴在他的身上,将他瘦削的线条和他胸前那刺眼的红色印记,勾勒得一清二楚!他那圣杯的甜香,混合着汗水的咸涩、松节油的刺鼻、恐惧的铜锈和睡眠不足的萎靡……这股味道,在灼热的阳光下彻底发酵了。

“……哇。”女生队伍里,传来了压抑不住的惊呼。佐藤美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小林惠则在阴影处,用那狂热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他领口那道深红色的标记。京成了活生生的展品。

“……京君。”

“京君!”

佐藤美希和小林惠同时抓着毛巾和水冲了上来。但她们慢了。一个冰冷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挡住了她们。

“嗒、嗒、嗒。”

那双一尘不染的室内皮鞋,踩在满是灰尘的操场上。冰室零。学生会长。她竟然纡尊降贵,入侵了这片充满汗臭的混沌之地。

她就站在京的面前。她那双冰冷的眸子,穿过了所有人,死死地钉在了京那敞开的领口上。她看到了神宫寺薰留下的、那个刺眼的、深红色的污秽!

“……”

冰室零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洁癖被触犯而微微颤抖。

“……污秽。”她闻到了。她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松节油味,是如何覆盖了她昨天留下的气息。神宫寺薰在她的藏品上……留下了标记!

“京。”冰室零开口了。她的声音冰冷到足以让沸腾的操场瞬间冻结。她无视了京身边的体育老师,无视了目瞪口呆的佐藤和小林。她像宣读判决的法官,冷冷地宣布:“风纪检查。”她顿了顿,用不容抗拒的绝对权力判决道:“立刻跟我回学生会室。……接受净化。”

她没有给京任何拒绝的机会。她当着全班的面,当着体育老师的面……伸出了她那只一尘不染的、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把抓住了京那沾满汗水的、瘦削的手腕。在神宫寺薰不在场的情况下,将这件被弄脏的、战栗的藏品……强行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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