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站在里昂·汉克的铁匠铺前,神情冷漠,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里,却燃烧着一股压抑的焦灼。
“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老汉克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却又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女人,不敢有丝毫隐瞒:“她买了一匹快马,说是要去帝都银辉城。”
银辉城。
索菲亚没有再多问一句,转身便登上了那辆通体漆黑的马车。
她一路追寻,如同追踪着血迹的孤狼,不眠不休。当银辉城那宏伟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地乱了。
越是靠近,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就越是清晰地浮上心头。
她害怕。
害怕再一次看到她眼中那决绝的、充满恨意的眼神。害怕自己再一次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四十多年了,她曾无数次在梦里排演重逢的场景,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能让她不狼狈的开场白。
然而,在偌大的帝都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似乎……凭空消失了。
就在索菲亚的耐心即将告罄时,一张由情报人员送来的、从城中某家服装店拓印下的魔法画像,引起了她的注意。
画像上,一个穿着飒爽劲装的银发“少年”,正以一种极具占有欲的姿态,轻佻地捏着一个蓝白长裙、满脸娇羞的美人的下颌。
那个美人,正是涂莉娅。
而那个“少年”……虽然英气逼人,但五官轮廓,却和涂莉娅有着惊人的相似。
索菲亚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收紧了。
她来到了那家名为“织女的密语”的服装店。老板娘伊拉娜看着眼前这位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女人,本能地保持着警惕。
“抱歉,这位女士,我们有义务保护客人的隐私。”对于索菲亚提出的、询问画像中人住址的要求,伊拉娜微笑着,礼貌地回绝了。
索菲亚没有动怒,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伊拉娜,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登记的姓氏,是‘冯·诺尔施泰因’。而我,叫索菲亚·冯·诺尔施泰因。”
伊拉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看着索菲亚,又想了想涂莉娅留下的那个显赫姓氏,一个可怕的、属于豪门恩怨的狗血剧本在她脑海中飞速上演。
她立刻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晨曦之角,玫瑰区三号。”
当索菲亚终于站在那栋名为“晨曦之角”的宅邸前时,她的心,前所未有地乱了。
然而,让她心乱的不是宅邸的华美,而是门口那块朴素的、手写的木牌——
“莉娅妈妈的秘制烤鸡”。
莉娅……妈妈?
这两个词,如同两柄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索菲亚的心脏。
——妈妈?她……她有孩子了?
她焦急地向隔壁花店的老板娘打听,得到的,却是更让她心碎的消息。
“哦,您说莉娅夫人啊?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拉扯着那么大的一个女儿,真是不容易啊……”
寡妇?
女儿?
——她……她在我离开后,结婚了?还和别的人生了孩子?!
嫉妒,如同最疯狂的毒藤,瞬间缠绕了她的心脏,让她难受得有些无法呼吸。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更加无力的恐慌。
她有了新的牵绊,有了新的家人。
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
她还有资格……再把她从她现在的生活里,抢回来吗?
如果她再像上次一样逃跑……如果她为了她的孩子,选择彻底与自己为敌……
索菲亚不敢再想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按照邻居的指引,一路追到了那条灯红酒绿、充满了暧昧气息的街道上。
她看着那块闪烁着粉色光芒的、写着“妖精的睡榻”的巨大招牌,那双深紫色的眼眸里,风暴正在酝酿。
丈夫死了,她就……来这种地方买醉寻欢吗?
就在这时,那扇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皮衣,牛仔帽歪戴在头上,风衣的衣襟敞开着,露出了里面被酒水浸湿、紧贴着肌肤的白色衣衫。
她的脸上泛着醉酒后的潮红,脖子上还有一抹不属于她的、艳丽的口红印。
是涂莉娅。
在看到她脖颈与锁骨间那些扎眼的、新鲜的口红印时,索菲亚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近乡情怯”、所有的“害怕她再次逃跑”的犹豫,全都被一股更原始、更暴虐的情绪所占据。
她的东西,她最完美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被别人……玷污了。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涂莉娅身上一部分酒气,却吹不散她脑海里那份飘飘然的、放纵后的空虚。
她哼着从橘花台学来的艳俗小曲,脚步虚浮地走在回家的石板路上。世界在她眼中微微晃动,远处的灯火都化作了一团团模糊的光晕。
真快活啊。
她想。
没有女儿在身边,没有生活的重压,她终于像个真正的“浪子”,潇洒了一回。
钥匙在锁孔里捅了好几次,才“咔哒”一声,对准了位置。她推开“晨曦之角”那扇熟悉的木门,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
“我回来啦……”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仿佛在回应某种习惯。
然而,玄关里并不是一片漆黑。
一盏魔晶石灯被调至最暗的亮度,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冷光下,一个身影静静地倚在通往客厅的门框边。
涂莉娅醉眼惺忪地抬起头,看清了那张脸。
一头瀑布般的红色长发,深紫色的眼眸如同纯净紫水晶,那张百年未曾改变的、有些中性感觉带有棱角脸庞,此刻正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她
是……索菲亚?
涂莉娅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眨了眨眼,又用力地揉了揉。
没错,那张脸,和她清晨梦里那张一模一样。
“哈……哈哈……”涂莉娅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靠着门框,指着那个身影,对空气说道,“看吧,我就说今天酒喝多了。都出现幻觉了。怎么可能是索菲亚那个老妖婆……四十多年了,她现在早该变成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了。”
一定是我的开门方式不对。
她这么想着,便后退一步,“砰”地一声,将门重新关上。
她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夜里的冷风,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她再次推开了门。
那个身影,还在那里。
甚至还对着她,微微歪了歪头,用那熟悉得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轻柔的嗓音,说了一句:
“嗨。”
涂莉娅的酒意,在这一瞬间醒了一半。
不对不对,再试一次。幻觉!一定是幻觉!
她再次“砰”地一声关上门,然后再一次猛地拉开。
门后的那张脸,还在。
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铁青了。
……好像,真的是索菲亚。
那……我该怎么办呢?哈……哈哈……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跑啊!!!
“砰!”
涂莉娅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一次狠狠地关上门。
这一次,她没有再开,而是转身,提着那身碍事的皮衣,拔腿就要跑路!
房子?不要了!
钱?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保命要紧!
然而,她还没跑出两步,身后那扇沉重的木门,却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从门缝中伸出,悄无声息地按住了门板,阻止了它的闭合。
紧接着,另一只手以一种快到无法反应的速度,闪电般地抓住了涂莉娅风衣的后领。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涂莉娅整个人被硬生生地、如同拎一只小鸡般,被拖进了门后的黑暗之中。
“砰。”
门,被关上了。
“咔哒。”
门栓落下的声音,清脆得像一声丧钟。
“索菲亚!我……”
涂莉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狠狠地按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索菲亚的膝盖,强势地挤入她的双腿之间,将她牢牢地钉在原地。
下一秒,一片冰冷的、带着浓烈怒意的阴影,便覆盖了她的嘴唇。
“唔——!”
涂莉娅的惊呼被堵了回去。
那吻的开始,是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索菲亚的牙齿甚至磕破了她的唇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血腥味在两人唇间弥漫开来。
这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气息,仿佛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索菲亚积压了四十多年的、几乎要将她自己焚烧殆尽的思念。
随后怒火得到平息,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渴望所取代。
她的动作不再是单纯的碾磨,而是变得更加急切、更加贪婪。
她撬开她的牙关,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疯狂地、笨拙地,试图汲取那份她肖想了近半个世纪的甘泉。
这个吻,充满了矛盾。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有对她另寻新欢的嫉妒,有对她狠心逃离的埋怨,但更多的,是那份浓厚到化不开的、病态的思念。
但是,这份复杂到极致的情感,涂莉娅完全感受不到,也不想感受。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屈辱,只有侵犯,只有那份如同噩梦重演般的无力。
“放……放开!”
她拼命地挣扎,双手抵在索菲亚的肩膀上用力推拒,指甲深深地陷进对方名贵的衣料里。
她扭动着身体,试图偏过头去,躲避那让她窒息的唇舌。
“放开我!索菲亚!”她从喉咙深处挤出含混不清的抗议,每一次推打,都用尽了全力。
但她的所有反抗,都如泥牛入海。那具看似纤细的身躯,坚硬得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任由她如何捶打,都纹丝不动。
空气被尽数夺走,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被迫地、绝望地承受着这场她完全不领情的深吻,大脑因缺氧而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