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索菲亚终于松开对涂莉娅的钳制时，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涂莉娅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的嘴唇早已红肿破损，残留着血的腥甜和另一个人的味道。

窒息的感觉，并不只有涂莉娅能体会。索菲亚同样撑着门框，呼吸急促，那双深紫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尚未平息的怒火。

“要死啊你！”

涂莉娅缓过劲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求饶或咒骂，而是一句脱口而出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埋怨。

“吻这么久，嘴都要肿了……差点……差点给我吻死了……”

那语气，仿佛只是在抱怨一个不知轻重的恋人。

然而，话音刚落，她自己就先愣住了。

当她的视线重新聚焦，看清了眼前那张依旧完美无瑕、却因为自己的话而微微错愕的脸时。

迟来的后怕夹担忧，如同潮水般从脚底升起，淹没了她四肢百骸。

她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能够随随便便撒娇埋怨的恋人。

是她，将当时还是人类的自己，从奴隶贩子肮脏的囚笼中“买”走，却只是因为她和某个人有几分相似，便将她当做一个没有灵魂的替身，囚禁、虐待。

也是她，为了拯救她那个视若珍宝的“白月光”姐姐，不惜动用禁忌的转换法阵，却阴差阳错地，将作为“药引”的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血族。

甚至，连带着她那个姐姐的一部分记忆与灵魂，也如跗骨之蛆般，与自己融合在了一起。

索菲亚于她而言，是绝对的上位者。

或许换个称谓更合适——主人。

涂莉娅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刚刚那点因酒精和放纵而生出的勇气，在这些过往的深层惨痛记忆面前，荡然无存。

不过……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涂莉娅虽然怕，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在漫长的四十年里，似乎也早已被时间冲淡、磨平，变成了一道结了痂的、丑陋的疤。

人的记忆，总是这样，像一个蹩脚又任性的剪辑师。

它会刻意地模糊掉那些日复一日的、枯燥的痛苦，却又固执地、一遍遍地，为你高清重映某些微不足道的、闪光的瞬间。

就像她早已想不起，上辈子刚参加工作时，回忆高中那三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些解不完的习题，那些奇葩而不人性的条条框框，那些因成绩而产生的焦虑与困苦，都已褪色成一片模糊的背景。

她却还清晰地记得，某个昏昏欲睡的午后，和同桌的那个短发女孩，在课桌下偷偷攀比着画画。

两人憋着笑，用尽毕生所学，结果一个画得比一个丑，最后笑得趴在桌子上，肩膀抖个不停。

她也记得，毕业那天，大家红着眼眶，在彼此的同学录上郑重地写下联系方式，信誓旦旦地说着“以后要常联系啊”。

尽管后来，那些号码再也没有拨通过，那些地址也早已蒙尘。

但那份对“未来”的期盼，那份属于青春的、天真的缅怀，却永远地留在了记忆里，偶尔想起，依旧会泛起一丝温暖的酸涩。

恐惧，是会淡忘的。

而那些微小的、无用的美好，却会永存。

正是因为记忆的这种奇妙筛选，涂莉娅那句脱口而出的埋怨，才显得如此自然。

那份存在于半世纪前名为恐惧的印记，在时间的冲刷下也慢慢的减淡。

这让她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敢于反抗的勇气。

放在以往，被这样对待，她只会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小兽，蜷缩起身体，用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哀求：“姐姐……求你了……放过我……”

但现在，她只是戒备地、倔强地看着索菲亚，眼中虽然还有恐惧，却也夹杂着从未有过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冒犯后的愤怒。

索菲亚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还带着试探的模样，那双深紫色的眼眸里，翻涌的情绪愈发复杂。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着涂莉娅走来。

涂莉娅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将头偏向一边，等待着那个意料之中的、夹带着怒火的耳光。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

一只冰凉的手，还带着些许轻微的颤抖。缓缓地、极尽温柔地，抚上了她红肿的嘴唇。

那指腹上带着薄茧，以一种熟悉的触感，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替她擦拭着唇角残留的血迹。

涂莉娅惊愕地睁开眼。

索菲亚正垂着眼眸，看着她的嘴唇有些出神。

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暴虐，留下的一种深沉的、快要溢满出来的哀伤与……心疼。

“你喝酒了。”索菲亚开口，声音沙哑。

她的指尖，顺着涂莉娅的下颌线，缓缓滑至她的颈侧。

“身上……”她凑近了些，鼻尖在涂莉娅的脖颈间轻轻嗅了嗅，“……还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她的眉头，因为闻到那股混杂着廉价香水和俗艳脂粉的味道，而嫌恶地皱起眉。

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涂莉娅身上沾染了什么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

“这里……”

索菲亚的指尖，点在了涂莉娅嘴角那枚不属于她的口红印上。

“这里……”

她的手指又下滑，停留在了涂莉娅锁骨处那个刺目的、新鲜的吻痕上。

“还有……这里。”

最终，她的手掌覆盖在了涂莉娅那被酒水浸湿、紧贴着肌肤、显露出曼妙曲线的胸口上。

涂莉娅的身体猛地一抖，想要后退，却被死死地钉在门板上，无处可逃。

索菲亚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笑容里透露着那种想要捉弄人的恶趣味。

“脏了。”

她轻声说着，然后，便低下头。

她像标记自己领地的野兽一样，低下头用嘴唇留下气味，开始了她的“清洗”。

她用自己的唇，覆盖住涂莉娅嘴角那枚碍眼的口红印，用一种可以说是啃咬的力道，反复碾磨，直到那艳俗的颜色被彻底冲淡，只留下属于她的、带着血腥味的印记。

接着，她又缓缓的移动脑袋，埋在涂莉娅的颈窝里。

她用牙齿，精准地覆盖住那个属于别人的吻痕，然后毫不留情地、带着惩罚的意味，用力亲吻啃咬。

“唔……”

那尖锐的刺痛感，让涂莉娅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她能感觉到，索菲亚正在用一个新的、更深的、属于她的痕迹，去覆盖掉涂莉娅身上属于其他人的痕迹。

这还不够。

索菲亚的手，开始粗暴地撕扯着涂莉娅那身凌乱的皮衣，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在她光洁的肩膀上……

在每一个沾染了风月场所气息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充满了占有欲的、红色的草莓印。

她用这种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向这具她肖想了四十多年的身体，重新宣誓着自己的主导。

这是我的。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