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沐歌说起自己心中所认为的“扯淡”之事后,周正说了一句话,让沈沐歌服气得不行。周正说:“美丽和软弱,就是原罪。”甚至,就连周正说这句话时的那种笃定的自信的表情,都让沈沐歌不自觉的仰视。这个时候的周正,在沈沐歌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上帝,正在定义这个世界。
自从高中时代相识以来,沈沐歌一直都在仰视着周正。
仰视到了嫉妒的地步。
还是那种全方位的嫉妒。
回想当年,沈沐歌唏嘘感慨。有这样气质的男人,再加上优秀的外表,机敏的思维,和不菲的财力,难怪杨诗画年纪轻轻的就被他拿下了。
在周正强大的实力面前,沈沐歌愈发感觉到了自己的软弱。
美丽和软弱就是原罪。
周正说得没错。
不过,转念一想,沈沐歌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隐约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眼神不善的瞄了瞄周正,注意到了周正眼睛里的狡黠,呆了呆,顿悟道:“所以……你对我有想法,是我的错喽?”
周正很肯定的回道:“三七开吧,我三,你七。”
这话纯属放屁。
可他这种肯定且自信的神态,却让沈沐歌在气势上莫名的弱了几分,甚至也不自觉的信了几分。
“如果你长相一般,我就不会对你有想法了。”周正满脸正气的说着屁话,“如果你是个劳荣枝那样的恶毒女人,我也不敢对你有想法了。”
“哈!”沈沐歌气笑了。
“再者,我对你有没有想法其实不重要,只要你别对我有想法,就不会有问题了。”周正脸上的正气丝毫不减,更多了一分睿智。“如果西门大官人长得像李逵,或是和武大一样穷困,或是个太监,潘金莲还会红杏出墙吗?也许,那一切的发生,不仅仅因为西门大官人手段了得,还可能因为潘金莲内心深处早已芳心暗许。”
沈沐歌扑闪着大眼睛,诧异的看着周正。
她发现,周正这种看似胡扯的说法,似乎是一种独特的见解,让她有了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种感觉,又让她觉得这种见解也不是全无道理。
就好比……
就好比当年被周正骗进宾馆的杨诗画,那一切的发生,或许不仅仅因为周正是个高手,还可能因为杨诗画内心深处早已愿意妥协。如果周正长得像范伟,杨诗画应该连“只是抱一下”都无法容忍吧。
想到这里,沈沐歌心里多了一分自惭形秽的哀伤。然后,回想起高中时代,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个主角身边的“绿叶专用小咖”。
“所以啊,如果咱俩将来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因为你对我有想法了。是你的错,不怪我。”周正得出了结论。
正在给自己的学生时代定性的沈沐歌在听到周正的结论之后,再度诧异。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是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而且,周正那肯定的语气,似乎不容置疑。
抿一口酒,抽一口烟,还是没想到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不认同。
所以……
“行吧。”沈沐歌说。
一种放弃反抗,无奈妥协的语气和态度。
反正将来肯定不会发生什么,所以,是谁的错,并不重要。没必要因为这种还未发生的事情抬杠——主要是技不如人,从来就抬不赢。
周正看了看沈沐歌,嘴角不经意的扬了扬。视线又落在了沈沐歌的手指夹着的烟上,问:“我给你的烟抽完了?”
“早没了。”
“抽的够凶啊。”周正说道:“女孩子少抽点儿烟,甚至应该慢慢的戒掉。”
“不好戒啊。”沈沐歌叹气道:“之前戒过,你又不是不知道。”狠狠的抽一口烟,继续说道:“烟龄二十多年了,就算没有烟瘾,也习惯了。啧,不抽烟的时候,总感觉嘴里少了点儿什么。”
“总想含着点儿什么?”
“是啊。”沈沐歌回了一声,抬眼看到了周正意味深长的笑容,愣了愣,气道:“你能不能别胡想八想啊?”
“我啥也没想。”周正很冤枉。
“嘁,你当我看不出来啊?”沈沐歌冷哼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你这话说的,来来来,你说说,我要拉……我想啥了?”周正抿着嘴笑,“你说呀。”
沈沐歌嫌弃的翻了翻白眼,这么多年了,总是被周正挤兑,她早已习惯。不搭理周正,拿起他带来的一包零食,撕开了,看着里面的绿色小豆子,尝了一口。“这啥呀?还挺好吃。”
“不知道,你嫂子买的。”周正说道:“我偷的。”
“夫妻之间还用‘偷’啊?”
“唉,别提了,冷战着呢,只能偷了。”周正有些颓废的叹气,然后把一听啤酒一饮而尽。
“又咋了?”沈沐歌明知故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以前不是挺好的?”
“嗐,你以为挺好,是因为我没有跟你诉过苦。”周正重新开了一听啤酒,见沈沐歌也把第一听喝完了,皱眉道:“你酒量不行,少喝点儿。”自己则又灌了一口,才说道:“有件事,觉得丢人,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啊,我和你嫂子,分房睡很久了。”
沈沐歌早就听杨诗画说过,但还是得表示一下惊讶和难以置信。“真的假的?不能吧?”
“唉,这事儿还能骗你吗?”周正叹气连连,自嘲的笑道:“以前啊,我还想过,你离了婚之后,肯定早晚要憋坏了。毕竟,用手的话,应该不怎么顶事儿。”见沈沐歌要说话,又笑道:“不用不好意思,生理需求谁还没有呢?我就有,可是吧……结婚太久,总会少点儿激情。有时候感觉……对方就像是自己的手一样。我的意思,你懂吧?”
沈沐歌当然懂。
只是……
为啥感觉特别奇怪呢?
兄弟之间聊点儿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应该很正常才对。可是……自己现在没有“兄弟”了。而且,鉴于对周正的警惕心思,沈沐歌严重怀疑周正忽然提及这种话题应该是别有用心。
“对了,说个正事儿。”沈沐歌岔开了话题,“你说帮我打听一下娘娘庙的事情的,咋样了?”
周正叹道:“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那庙在建国前就有了。具体是啥时候有的,就不清楚了。”
“建国前?看那庙的砖瓦,不像啊。”
“破四旧的时候砸了,现在的庙,是后来新建的。”周正说道。
沈沐歌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做的那个梦,梦里的娘娘塑像的脑袋掉在了地上。
是巧合吗?
还是有什么深意?
周正又道:“无风不起浪,无事不建庙。”
沈沐歌点头道:“是啊,常理而言,要是没啥事儿,没有人会想起来建个庙的。更何况,是砸了之后又重新建的。所以……肯定有事儿。但是……咋能一点儿消息也打探不出来呢?”
“这就更奇怪了,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周正说罢,眉头深锁,叹道:“一直没跟你说,就是因为我有点儿……啧,有点儿膈应。要是……唉,不是当兄弟的不帮你,我是觉得,这事儿,太诡异了。你要是没啥不顺当的事儿,干脆就这么着吧。再去调查娘娘庙,总感觉……不安全。”这份心思,他早就有了。只是,道理说的没错,但终究还是会有“因为怕事儿而不帮兄弟”的嫌疑。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若非沈沐歌主动问起来,他还是不会主动提及。
沈沐歌其实也怕。
可这事儿,关乎自己。
假装没事儿的话,终究是心中不安。
思量片刻,沈沐歌问道:“那个姓楚的,你俩关系咋样了?”
“他瞧不上我,我看不惯他,但还没撕破脸,维持着表面和谐。”周正说着,脸上显出为难之色。“你想让我再跟他打探一下消息?”
沈沐歌也皱着眉,有些担心的说道:“要是真有什么邪性……胡乱打听的话,会不会……会不会惹怒了那位娘娘啊?万一娘娘生气了,再把你也变成了女人……”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周正,沈沐歌叹道:“你说的没错,可能不安全。要不……先算了吧。”
很明显,沈沐歌不仅没什么好主意,还有点儿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不然,也不至于说出来一堆周正已经说过的类似的废话。
“我倒也不是怕被连累……”周正客套了一句,看一眼沈沐歌,安慰道:“应该是咱们想多了,要树立正确的科学的世界观,啥鬼啦神啦的,不存在的。”
沈沐歌努力笑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曼妙的身材,想吐槽一下周正的话,可心力交瘁,实在是懒得开口了。
“尝尝这个,好吃。”周正递来一包小鱼干。
沈沐歌尝了尝,辣得像只热坏了的小奶狗一样直伸舌头。“我操,是不是变态辣?哈!哈!真他妈辣。”拿起啤酒灌了一口,才感觉稍微好点儿。
“真辣,少吃点儿,不然菊花遭罪。”周正笑道。
沈沐歌吸了一口凉气,看看手里的小鱼干,流口水道:“就是辣点儿,味道是真好。”说罢,又吃了一口。“我记得嫂子不喜欢吃辣吧?”
“你记差了,她可喜欢了,就是不敢吃。”周正抓了一把五香花生米,往嘴里塞了一颗,“对了,忽然想起来,你在古城里摆摊儿,跟你前妻偶遇没有?”
“肯定啊,离得那么近。”沈沐歌说道:“唉,人家混的可比我强,都开上宝马了,我连个宝骏都没有。”
周正哈哈一笑,又问:“她现在咋样?又结婚了吗?”
沈沐歌摇头,“没有吧,不过听说有个男人常去饺子馆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新欢。”说话的时候,沈沐歌感觉到背上有些凉,回头看了一眼。
雨越下越大,还伴着风。
雨水被风吹进来,打湿了她的后背。
“靠里面坐点儿。”周正说着,把散开的零食和啤酒之类归拢一下,自己先往里面挪了挪。
“这天儿,下到啥时候是个头儿。”沈沐歌往里面挤了挤,紧挨着零食,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发愁道:“要是连着几天不能出摊儿,损失可就大了。”
周正哭笑不得,“能损失多大?一套房子吗?”
沈沐歌给了他一个白眼,道:“财大气粗。”
周正猥琐的说道:“啥又大又粗的,女孩子说话要注意点儿。”
“有正形没?”沈沐歌厌烦道。
“开个玩笑,还生气了?以前你可没这么小心眼儿。”
“废话,以前你也没有这样调戏过我。”
“啥调戏不调戏的,夸张了哈。”周正递给沈沐歌一支烟,说:“看新闻没有,又有地方打仗了。”
“啥情况?S3要开始了吗?”
“那应该不至于……”
俩人聊会儿地摊经济,聊会儿天下大势,从狂风暴雨聊到微风细雨,再聊到风雨再起,啤酒和零食消耗惨重,地上也扔了一堆烟头儿。
“哎呦我去,年纪大了,坐久了腰疼。”周正起身,手背到身后捶打着腰,走到凉亭边,往南边看了一眼,忽然愣住。“嘶……走过来那俩人……不会是我家的邻居吧?”
沈沐歌抽着烟,笑一声,随意道:“熟吗?请他们喝点儿?”
“别扯淡了,他们要是以为你是我的小三儿,回头再跟小区里的邻居蛐蛐几句,我还活不活了?”
“……”沈沐歌哑然。
雨下得不算大了,但仍旧有些影响视线。
周正鬼鬼祟祟的躲在亭子里偷偷的努力去看,越看越是心惊。“完蛋,越看越像,可别真是这么寸。”说着,回转身子,看看沈沐歌,“有了,来!”他重新坐到长椅上,对沈沐歌说道:“坐我腿上,挡着我的脸。”
“啊?”沈沐歌懵了。
“啊什么啊?快啊!”周正急了,“杨诗画的脾气,你不了解?她敢大街上手撕小三儿,你信不?到时候她要当街扒了你的衣服,我可不一定能帮你。”
沈沐歌的脑子还有点儿懵,周正越是催促,脑子越是懵。再加上周正的“恐吓”,更是有点儿慌了。不及细想,甚至类似于条件反射一般,按照周正所言,来到他面前,面对着他的方向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周正则尽量把自己的脸靠近沈沐歌的胸口的正中,说是以免被路过的疑似邻居的人看到了侧脸。
不消多时,两个举着伞散步的人走到了风月亭边。
来的是一男一女。
看样子,原本应该是打算在凉亭里歇歇脚避避雨的。
可惜凉亭已经被霸占了,他们只能举着伞继续往前走。
见那二人走远,沈沐歌迅速从周正身上下来,视线往下瞄了瞄,满脸愤懑和鄙夷的瞅着他,骂道:“什么东西!”
周正无视了沈沐歌的骂声,拽着小腹前的T恤下摆,往腿间掖了掖,同时翘起二郎腿,说道:“呼……好险,差点儿被认出来。”然后一转头,看着自己的封闭三轮车,恍悟道:“哎呀,忘了,刚才应该躲进三轮车里的。”
显然不是真的忘了。
沈沐歌气得够呛。
却又没办法。
再瞅一眼周正,沈沐歌心底感慨。
这混蛋,比他儿子难对付。
稍微不警惕,就着了他的道儿。
“往里面站点儿啊,身上都淋湿了。”周正关心的提醒沈沐歌。
沈沐歌看了看外面的雨,琢磨着是不是该走了。
再耗下去的话,不定要被周正这混蛋占多少便宜呢。
回想刚才暧昧的动作,沈沐歌心里窝着火。
她暗暗发誓,回头有机会了,定然要把今天吃的亏从杨诗画身上捞过来!说起来,团购个澡票,跟杨诗画一起去蒸桑拿……还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不过……
关键的问题是,自己该怎么“认识”杨诗画呢?
唉,可惜了。
可惜周正只有儿子,没有女儿,不然……
父债女还……
不不不。
对孩子下手,太恶毒了!
又想起了周杨把自己按在沙发上的事情。
沈沐歌觉得自己简直亏大了。
必须报仇!
只是……
不过就是被他们父子俩隔着衣服占了点儿小便宜而已,自己直接就对杨诗画“下手太狠”的话,会不会有点儿“防卫过当”啊?占自己兄弟的女人的便宜,感觉很卑鄙呢。
另外,在影视剧里,占兄弟的便宜,好像不算什么大事儿,甚至观众一般也会很期待俩人最终能滚个床单什么的。而占兄弟的女人的便宜,却是道德沦丧,注定要被千夫所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