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将自己置身险境。

地面上阿维尔带来的报告，那时已经没人听他的劝阻了。他有些难以理解，摇了摇头。

他们真的要做什么，在场没人能拦住。

卡萨尔早就料到，所以从一开始给警卫队长下达的就不是死命令。

兴许是意识到就算离开也将面临如同囚禁一般的自由限制，又或许是对自己强加的道德责任有所不满。

不论如何，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看管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可是王女殿下——”

“无妨。”卡萨尔摆手，“你回去传信，吾留下。”

他不仅仅是欧纳西斯的国王，更是大陆的守护神。

圣骑士。

关键时刻，亲自参战并非说说而已，后手布置完备。

“……是。”阿维尔低头。

他离开后，卡萨尔国王看向帕西娅等人离开的方向，沉思。

就在不久前，他与圣女特蕾莎还在加撒地区保护沉寂已久的隐藏王牌，至高破晓。

当代勇者等人的情报，正是她告知的。

现在想来，圣女殿下始终抱着赴死的决心。而这些人等，便是她后续寄托的“希望”。

但是在当时，她好似随口一提。

问及情报来源，又闭口不谈。

后续……明知可能存在埋伏，圣女殿下依旧一意孤行。

卡萨尔回忆起，不过是不久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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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在此以生命相搏，即便成功，也是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卡萨尔手持重剑，做好了战斗准备。

“……”特蕾莎沉默片刻，开口道：“尽管如此，您还是不该来此处。”

“理由为何？”卡萨尔皱眉，不解道。

“陛下应当提前做好至高破晓的使用准备，被引导至此地，可能才是中了圈套。”

特蕾莎站在阴影处，抱着手抬头望向卡萨尔。

“……凡事总有优先顺序。”

“这四百年来为此做的准备，再加上陛下调遣的兵力，我有自信成功，到时我的便告终了。”

“此话，出自真心？”

“……谁知道呢，有那么重要吗。”

出人意料，特蕾莎给出的回答模棱两可。

“……”卡萨尔无言。

“我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现在计划出现差错……这一切在我这里结束便好。”

卡萨尔轻轻摇头：“这不代表先祖们的付出是徒劳。”

“所以我要为这条路画上终点。”

特蕾莎没有再看他，闭上眼睛。

抬起头，再睁开，面向夜空。

似乎想从星光里寻求一点慰藉，又仿佛每一颗光点都提醒她，自己和同伴的努力在无声消散。

新的道路，似乎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握紧拳头，指尖发白，却又松开。

星星的光点在眼底摇曳，如旧日的篝火。

她想起了什么？

是怕生腼腆但勇敢果断的奥瑞德。

是天真烂漫又乐观开朗的萝蕾丹娜。

是沉默寡言刀子嘴豆腐心的劳埃德。

还是……那个曾经无忧无虑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自己。

无从得知。

看着她这副样子，卡萨尔知道她心意已决。

一同抬头望天，沉默片刻。

“不能理解，但尊重您的选择。知道了，吾将离去，您请保重。”

“嗯。”

………………

…………

……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在这之后卡萨尔便离开了，搜集着她说的几人的资料。

同时隐瞒自己回到王都的消息，暗中观察魔王的行动，集结禁卫军。

圣女特蕾莎的预言应验，但卡萨尔还是有所顾虑。

这几位年轻人后辈，真的有肩负起勇者责任的能力吗？

使命从自己先祖一直代代相传，直到自己这辈。

值得勇者圣女等英雄的牺牲，值得改变皇室的百年计划，值得无数士兵为之赴险，值得大量资源为之倾斜……

吗？

新勇者们。

四百年无数人共同进行的理性筹备，难道不如一个被命运选中的队伍。

卡萨尔并非不相信奇迹，而是不愿相信计划之外的奇迹。

就如同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店铺，旁人仅凭一次运气便拥有了远超的财富和名声

这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

他都如此，圣女殿下该经历怎样的痛苦，卡萨尔无法想象。

尽管如此他依然按照特蕾莎的嘱托，找到并打算保护他们。

结果是没有被领情。

卡萨尔内心没有表面那般轻松，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周围的战斗在继续着，禁卫骑士的数量与魔王附身者们不相上下，但平均个体实力却强上了不只一个量级。

他们被命令采取分散各自紧盯目标的方式分散，这是针对魔王特性制定的行动模式。

除了魔力量突出的个体，大部分魔王在单挑中都被迅速擒获，只因能力不够时共享的记忆和情报再多都无济于事。

不过最麻烦的肯定要数那些个例，就比如——埃德加·阿尔贝特。

卡萨尔嘴里低语着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悲怆感油然而生，而埃德加的牺牲，已被他牢记在了心底。

他示意完成任务的禁卫骑士去帮助其他人，自己则吹响哨音唤来战马。

翻身上鞍，一夹马腹，骏马便疾驰而行，赶往新勇者小队等人方向。

“使命”，这个概念不同于“目标”，它带着前人牺牲的烙印。

对于继承者来说，完成使命不仅是自己的选择，还必须承担着前人付出的代价。

卡萨尔可以理解，特蕾莎是为了让他和后人不用再顾虑走新的方向，所以才将一切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圣女殿下希望不再把未来完全压在责任和牺牲之上。

让经验成为参考，而非枷锁。

才下定决心以自己的身死，将初代勇者小队的渊源结束在她那里。

只不过，卡萨尔注定了无法用那么轻松的态度去面对问题。

不仅身为一国之君肩负全国民众的安危，同时作为初代圣骑士萝蕾丹娜与初代勇者奥德瑞的直系后代。

“让吾看看，新勇者队伍，是否够格吧。”

卡萨尔眯起眼睛，眼神锐利无比。

他一边骑乘着战马，一边换上全覆盖头甲。

疾驰而去。

……

在远处的高树枝干之上，金色微卷长发的少女看着这一幕。

少女身着宽领修女袍宽松，虽然整理过，但依然留有暗痕与残存的尘灰。

特蕾莎扶着树干的手微微攥紧。

“在意吗？”

回头，头顶蓝色蝴蝶结的另一位少女单脚轻点树枝，鞋尖仅沾一寸枝干便稳稳落定，裙摆随动作轻晃如蝶翼，全程无半分枝叶颤动。

搭话时眼底还带着没有温度的雀跃笑意，语气甜软如糖。

王都皇家市场街道，服装店店长女儿，埃莉卡。

不等特蕾莎回答，她便自顾自继续说着：

“在意也没用，留埃德加一个弃子就够了，到时候被锁定了麻烦事不少。”

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埃莉卡手指轻轻抚上特蕾莎的脸颊，顺着下颚线落在嘴唇上。

“我好不容易才逮到你，可不想交给别人。”

啪的一声，她的手指被拍掉。

特蕾莎露出嫌弃的表情，眼底的空洞却无疑表明着，她已完全落入眼前人的掌中。

她一声不发扭头离开。

埃莉卡轻笑一声，似乎很是愉快。

从头到尾，她都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能察觉到她存在的只有那名叫做基恩的青年。

“还不赖嘛，有意思。”

临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随后与金发少女一同消失在雾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