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洗漱完毕，躺在自己床上，却毫无睡意。化工厂的画面，艾莉娅力量爆发时的威压，还有“医生”那疯狂而贪婪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旋转。他翻了个身，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客厅沙发上那个蜷缩的身影。
她还好吗？那种程度的力量爆发，对她的负担一定极大。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客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的闷哼。
陈默心头一紧，立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拉开一条门缝，向外望去。
客厅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旁那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艾莉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蜷缩在沙发角落，而是半靠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紧紧捂住额头，指缝间似乎有暗红色的微光渗出！她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了沙发套，布料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在忍受痛苦！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痛苦！
陈默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推门走了出去。
“艾莉娅！”
听到他的声音，艾莉娅身体猛地一僵，捂住额头的手下意识地收紧，试图掩饰什么。她甚至想强行挺直身体，装出无事的样子，但额角那无法抑制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暗红色纹路，以及她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别过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陈默没有听她的。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她因为痛苦而紧蹙的眉头和咬得发白的嘴唇。
“是……因为白天强行使用力量？”他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到她。
艾莉娅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但身体一阵突如其来的、更深层的绞痛让她闷哼一声，几乎无法维持坐姿。
陈默看到她捂住额头的手指缝隙间，那暗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甚至隐隐有黑色的、如同细碎闪电般的能量丝在窜动！一股灼热而暴戾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与平时那种清凉温和的深渊能量截然不同！
这不是简单的消耗过度！这更像是……某种反噬？或者说，是她体内那股过于强大的力量在失控边缘挣扎！
“呃啊……”艾莉娅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向前软倒。
陈默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将她接入怀中。
触手的身体滚烫，像是在发高烧，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如同风中残叶，额角那对断裂的犄角根部，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冷……”她无意识地呓语，往陈默怀里缩了缩，寻求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陈默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那极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心急如焚。他不懂如何治疗魔女，不懂如何平息这种力量的反噬。他只知道，怀里的艾莉娅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他忽然想起，每次艾莉娅情绪放松或者感到安心的时候，她周身那种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就会减弱。就像……那次吃完草莓蛋糕后。
安抚……或许有用？
他不再犹豫，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伸出手，有些笨拙地、一下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生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没事了……艾莉娅，没事了……”他低声重复着，像是在安抚一个做噩梦的孩子，“我们回家了，这里很安全……”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起初，艾莉娅的身体依旧紧绷，额角的异象也没有丝毫减弱。
但渐渐地，或许是他的怀抱提供了些许真实的温暖，或许是他那单调却坚定的安抚声起到了作用，她身体的颤抖慢慢平复了一些。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攥紧沙发套的手也无力地松开，滑落下来。
她将滚烫的额头抵在陈默的颈窝，呼吸依旧急促，却不再那么痛苦。
陈默能感觉到，她周身上下那股躁动不安的、灼热暴戾的能量，如同被缓缓抚平的波涛，虽然依旧暗流汹涌，但至少表面不再那么骇人。额角那暗红色的纹路，光芒也逐渐黯淡下去，恢复了平时那种如同余烬般的状态。
有效果！
陈默心中稍定，不敢停下动作，继续有节奏地轻拍着她的背，低声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安抚话语。
他不知道这种方法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艾莉娅体内的问题根源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此刻，他不能放手。
夜色在窗外流淌，结界将所有的危险与窥探隔绝在外。
客厅里，只有落地灯温暖的光晕，笼罩着沙发上相互依偎的两人。
人类少年怀抱着来自深渊的魔女，用最笨拙却也最真诚的方式，试图抚平她力量带来的创伤。
这画面奇异而和谐，仿佛本该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艾莉娅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而平稳，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只是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料，仿佛那是她在痛苦海洋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陈默低头，看着她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脆弱不安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
力量，从来都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拉过旁边的毯子，小心地盖在她身上，自己则维持着这个姿势，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
今夜，他需要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