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清的喉咙发干:“没有。”
凌霜玦在沈昭清面前三步远处站定,好整以暇地又瞥了一眼演武场的方向,红唇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两个还没断奶的小丫头,过家家罢了。”
评价轻描淡写,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的蔑视。
沈昭清的眼皮跳了跳。
“怎么,不信?”凌霜玦微微歪了歪头,霜白的长发滑落肩头,“她们打上半天,也未必能分出胜负来。可本尊若想现在杀她们,不过是一剑的事。”
声音依旧很轻,却让沈昭清感到一阵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的寒意。
她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沈昭清问道。
凌霜玦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缠绕着一缕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色魔气,轻轻地挑起了沈昭清的下巴。
她的指尖冰冷刺骨,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我来做什么?”她凑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混杂着那股幽香,喷洒在沈昭清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又暧昧,“自然是……来接你回家,顺便看看热闹。”
沈昭清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
回家?回你那用人骨头当柴烧,用人血浇花的万花血宫吗?!
“本尊已经打通了万妖国黑齿部落的地下秘道,出口就在此地后山三十里外的那片黑松林。”凌霜玦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随时可以带你离开这个无趣的地方。”
沈昭清:“啊?”
打通万妖国的地下秘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告诉我了吗?
而且黑齿部落可是万妖国出了名的好战疯狗部落,是妖族先锋里最难啃的骨头之一!这位魔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人家的地道给“打通”了?
这是直接把人家祖坟给刨了吧!
看着沈昭清习惯性漏出的呆滞表情,凌霜玦很满意。
“可爱。”她用那冰冷的指尖,缓缓地,从沈昭清的下巴,划到她的脖颈,最后停在了她的锁骨处。
“所以……”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魔力,在沈昭清的耳边轻轻响起。
“如果你想的话。”
“我便帮你把她们都杀了,如何?”
杀了顾长安和鸢歌吗?
沈昭清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毫不怀疑,凌霜玦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这位魔尊的行事逻辑,跟顾长安和鸢歌完全不同。
“不用了不用了!”沈昭清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因此而变了调,“她们就是闹着玩儿的!不吵,一点都不吵!我觉得还挺……挺热闹的!!”
“是么?”凌霜玦玩味地看着她,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真可惜。”
沈昭清快哭了。
你到底在可惜什么啊!
凌霜玦终于松开了挑着她下巴的手,直起身子,姿态优雅地拂了拂自己那不存在丝毫褶皱的衣袖。
“既然你不喜欢,那本尊便让她们再多活几天吧。”
她的话音刚落,身形便开始变得虚幻,像是融入空气的水墨画,缓缓消散。
“记住,你迟早要跟我回家的。”
当那股令人窒息的魔气与血香彻底消失后,沈昭清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
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远处,剑气与羽刃的碰撞声依旧激烈,顾长安和鸢歌的战斗,似乎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打吧,打吧。
她瘫坐在自己家的废墟上,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又看了看远处打得天崩地裂的两个女人,最后想了想刚才那个悄然出现又悄然消失的魔尊。
“顾师姐不是说这里安全很多吗?”沈昭清无奈的瞅瞅自己手腕上的痕迹,默默地举起手中的归酿葫,仰头,将剩下的半葫芦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真的要提前大结局了。
——
顾长安和鸢歌那场惊天动地的“友好交流”,最终以拓跋燕雪亲自带兵包围了演武场而告终。
据说,那位杀伐果断的苍狼将军,当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说出口的话更是冻得人骨头发寒:“两位仙长,军营重地,再有下次休怪我霜铁军团的‘锁仙弩’不认人了。”
这几乎等同于撕破脸的威胁,让整个军营的气氛都降到了冰点。
最终结果是,顾长安被请回了她那独立的营帐“冷静”,鸢歌则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风雪里,临走前还隔空给沈昭清抛了个“等我回来抓你哦”的媚眼,气得顾长安差点当场二次开打。
而作为这一切风暴中心的沈昭清,则成功地……被勒令重建家园?
是的,重建。
不然这破地方真的不能再住人了。
美其名曰:“既然沈仙人怎样都会引起祸端,那就发挥自己的余热吧,毕竟军营不养闲人。”
“嘿,新来的那个青云宗小仙姑,发什么呆呢?赶紧把那边的柴火劈了!入夜前劈不完,今天大伙儿都得喝西北风去!”刘老三,此刻正光着膀子用油腻腻的袖子擦着他那把豁了口的砍刀,冲着沈昭清嚷嚷。
沈昭清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堆积如山的、比她腰还粗的黑铁木,又看了看自己这双只会拿酒葫芦和竹扫帚的纤细小手。
她觉得,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前一刻还是三位顶尖强者争夺的“珍宝”,下一刻就成了劈柴火的杂役。这身份切换之快,堪比翻书。
不过,她认了。
比起被那三个魔头撕成碎片,劈柴简直就是福报啊。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整个后勤营的糙汉子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仙姑,面无表情地举起一把比她人还高的巨斧,一斧头一个,将那些坚硬如铁的黑铁木,跟切豆腐似的,整整齐齐地码成了一座小山。
偶尔累了,就靠在柴火堆上,拧开腰间的旧葫芦灌上一口,再哈出一口浓烈的酒气,继续干。
彪悍得让人不忍直视。
刘老三看得眼皮直跳,默默地把自己那把豁口砍刀藏到了身后。
“仙人不仅会分草药,和劈柴也很适配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