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死死地盯着那枚金色羽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她碰你了?”嫉妒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滔天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沈昭清整个人都凌迟。

沈昭清感觉自己的手腕真的要断了。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敢点头,顾长安会立刻冲出去和整个妖族宣战。

“不是,师姐听我解释!”沈昭清疼得脸都白了,急忙开口,“这是个误会,她就是……就是跟我开了个玩笑而已……真的真的。”

“玩笑?”

顾长安缓缓抬起眼,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对上沈昭清的视线。

“在你身上留下属于别人的印记,这也算是玩笑?”

气氛凝固到冰点,一个带着三分戏谑七分嚣张的悦耳女声,如同划破冰面的利刃,清晰地从营外传来。

“顾大剑仙,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猎标记哦~何必动怒呢?”

这声音!

鸢歌!?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疯子,她居然还敢来?还有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拓跋燕雪呢?

话音未落,顾长安攥着沈昭清手腕的力道猛地一松。

沈昭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顾长安猛地转头,望向营外。

那一刻,她眼中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化作了一片纯粹到极致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找死。”

冰冷的两个字,从她唇间吐出。

下一瞬,顾长安的身影化作一道快到极致的青色剑光,撕裂风雪,冲出了破碎的帐篷!

“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从军营中央的演武场方向传来。

沈昭清捂着自己发红发紫的手腕,踉踉跄跄地跑出帐篷,抬头望去。

只见演武场的上空,不知何时,已经战作一团。

演武场中央,鸢歌一身红金羽衣,手持一柄由金色羽翼凝聚而成的长刃,笑意张扬,姿态写意,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漫天金色的羽刃风暴,华丽而又致命。

而在她对面,顾长安白衣胜雪,手持霜明长剑,剑身之上寒气缭绕,剑光所过之处,连风雪都被冻结成霜。她的剑法,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剑都快、准、狠,招招都朝着鸢歌的要害而去,那股不死不休的决绝杀意,隔着老远都能让人遍体生寒。

剑气霜雪与金色羽刃疯狂碰撞!

青色的剑光与金色的流羽交织成一片毁灭的风暴!

“轰!”

又是一次激烈的对撞,恐怖的能量余波向四周扩散开来,整个演武场用北境特产的黑曜岩铺就的地面,被硬生生掀起了一大片,碎石混杂着冰晶向四面八方激射!

“我的妈呀!”

“怎么了这又是?”

周围的士兵们惊叫着,连滚带爬地向更远处退去,生怕被那恐怖的余波波及。

整个北境军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大战给惊动了。无数士兵从帐篷里涌出,目瞪口呆地看着演武场上那两位如同神明般战斗的女子。

沈昭清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自己的头发和肩膀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演武场已经不能叫演武场了。

沈昭清木着一张脸,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一抽一抽地疼。

青色的剑霜与金色的羽刃,像是两团高速旋转的星云,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足以撕裂耳膜的轰鸣。

“顾大剑仙,就这点本事吗?”鸢歌的声音清脆悦耳,传遍整个军营,话里的内容却能把人活活气死,“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的剑也没比当年快多少嘛。”

顾长安根本不搭话,回应她的,是骤然快了三分的剑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剑芒,如同一线天霜,瞬间撕裂了鸢歌布下的羽刃风暴,直刺她的心口!

“啧,恼羞成怒了?”鸢歌轻笑一声,身形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被剑芒绞碎,真身却出现在了数十丈开外,毫发无伤。

周围的士兵们已经退到了百丈之外,围成一个巨大的圈,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得是心惊胆战又津津有味。

“我滴个乖乖,这就是仙长们的实力吗?这一剑要是劈在我身上,我怕是连渣都剩不下了吧?”

旁边的刘老三往地上啐了一口,独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屁!这算个啥?这俩仙长都还收着力呢!真要放开了打,咱们这霜铁防线都得被她们拆了!”

“刘爷,那她们……为啥打起来啊?”新兵好奇地问。

刘老三闻言,下意识地朝沈昭清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还能为啥?争风吃醋呗。小子,记住喽,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婆娘,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婆娘。一个都够你喝一壶的,这一下子来俩……啧啧,修罗场啊!”

“修罗场?”

“就是神仙也得掉层皮的地儿!”

他们的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顺着风飘进沈昭清的耳朵里。

谢谢,有被内涵到。

沈昭清面无表情地转身,决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抱着那俩人的大腿,哭着求她们“求求了,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帐篷的顶盖已经被掀飞了,四壁也被剑气划得跟渔网似的,千疮百孔。里面的东西更是化作了漫天齑粉,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哦,家又没了。

虽然本来也就只是个遮风挡雨的破布棚子,但好歹也是她在这个鬼地方唯一的私人空间。现在,连这点可怜的隐私权都被剥夺了。

沈昭清拍了拍手上葫芦上的灰,拧开盖子,正准备再灌一口来麻痹自己,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冷冽的幽香,忽然钻进了她的鼻腔。

那不是顾长安身上清冷的霜雪气息,也不是鸢歌身上带着太阳温度的羽毛味道。

这股香味,像是寒冬深夜里悄然绽放的血色蔷薇,美丽、致命,带着一种让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甜腥。

沈昭清的动作猛地一僵。

她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这个味道……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看向自己那破烂帐篷的入口处。

或者说,曾经是入口的地方。

只见一道修长窈窕的血色身影,正斜斜地倚在那根仅存的、焦黑的门柱上。

她一袭白衣,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凌霜玦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仿佛她一直都在那里,又仿佛她是从另一个世界踏入此地的魔神。她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她的魔气所侵染,变得粘稠而又冰冷。

“吵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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