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开灯。在狭窄的黑暗中,他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大口地喘息。冰室零 、雾岛响子 、门外的未知威胁 …… 一张张脸在他脑中旋转,最后定格在阳菜那双纯粹、担忧的眼睛上。
他刚刚对她撒了两个谎 。
他胸口的“御守” 依旧滚烫,像是在嘲讽他的背叛。他拧开水龙头,用冰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试图浇灭这股源自“诅咒”的灼热 和内心的恐慌。
就在这时。
“咚、咚。”
敲门声响起了。
不是阳菜平时那种轻快的、试探性的敲击。这两声,沉闷而压抑。
“京介君……”
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再是平时的柔软甜糯,而是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因恐惧而引发的颤抖。
“……请开门。”
京介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擦了把脸,打开了门。
阳菜没有在厨房,她就站在门口。客厅的暖光从她背后照来,将她娇小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阴影。她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幽深。
她的手里,捏着那张皱巴巴的便利店收据 。
“这是什么?”
她举起那张纸,印着口红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触目惊心。
京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又在瞬间褪去,手脚冰凉。
“阳菜,我……”
“我闻到了陌生的香水味 。” 阳菜打断了他,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的‘御守’很烫 ,烫得吓人。”
“你告诉我,是暖气太足了,是同事不小心蹭到的。”
“然后,” 她将那张收据举到他眼前,“我发现了这个。”
她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你的‘妻子’,很可爱呢。’ ”
她抬起头,直视着京介因恐慌而放大的瞳孔。
“京介君,” 她的眼眶红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压倒性的恐惧,“你是不是…… 被什么人威胁了?”
京介的喉咙被死死扼住了。
他看着阳菜。她猜对了一半。 她没有怀疑他的爱,她只是在害怕他受到了伤害。
他该怎么说? 告诉她,门外有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潜藏在暗处的疯子? 告诉她,那个高中时就想把他做成标本的女人 ,今天就在他公司楼下? 告诉她,他的“家人”们正巴不得他现在的“日常”被彻底撕碎?
他不能。
保护她 ,是他唯一的本能。 他必须撒下第二个谎言 。一个比刚才更严重的、但足以“解释”这一切的谎言。
京介的视线从阳菜恐惧的脸上移开,他垂下眼帘,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疲惫和“愧疚”的表情。
“……对不起,阳菜。” 他的声音沙哑,“我没想让你担心。”
“是…… 是学校的一个学生。”
“学生?” 阳菜愣住了。
“嗯。” 京介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他必须把这个“未知”的威胁,嫁祸到一个“已知”的威胁上。
“我之前…… 没跟你提过。” 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将白羽梦 的形象推了出来,“我班上有个女学生…… 她有点,嗯…… 偏执。她总说一些奇怪的话 ,说要‘收藏’我之类的……”
“她……她跟踪你?” 阳菜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我一直以为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京介“坦白”道,“那股香水味…… 大概也是她今天在办公室故意蹭上来的。这张收据…… 应该也是她塞的。”
他演得很像,因为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事实——只是,他张冠李戴了。
阳菜看着丈夫那张充满“无奈”和“疲惫”的脸,又看了看手里那张充满恶意的字条。
“只是…… 恶作剧?” 阳菜的恐惧没有减少,反而更深了,“她都知道我们家住在这里了!她还写……‘妻子’!京介君,她这是在威胁我!”
“阳菜!”
京介猛地上前一步,将因恐惧而发抖的妻子再次死死地、拼命地搂进怀里 。
“对不起…… 对不起…… 是我没处理好。” 他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隔绝外界的一切恶意。
“相信我,阳菜。” 他在她耳边低语,用这种“甜蜜”的保证 来掩盖谎言的苦涩,“她只是个学生。我明天…… 我明天就去解决这件事。我绝不会让她伤害到你。我爱你,阳菜,我只爱你。”
阳菜在他的怀里,身体依然紧绷着。
她感受着丈夫熟悉的心跳和怀抱,但那股陌生的香水味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
她“接受”了这个谎言,因为这是目前唯一能让她理解现状的解释。
“……嗯。” 她把脸埋在丈夫的胸口,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睁着眼,茫然地看着浴室冰冷的墙壁。
怀疑的种子 ,已经生根了。 那个叫白羽梦的学生 …… 真的只是“恶作剧”吗? 京介君…… 是不是还有别的,更可怕的事情,在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