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机场灯火通明，人流依旧熙攘。三人拖着行李箱小跑着穿过大厅，终于在经过繁琐的安检后，踏入了安静的车厢。
“话说为什么非要选晚上出发啊？”张知夏揉着惺忪的睡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陆望舒一边安置行李，一边轻声解释：“其他时段的票都没抢到。”
“大晚上的，我都困得不行了。”张知夏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般瘫坐在座椅上。
“这已经算很好了。”陆望舒整理好衣摆，在他身旁坐下，“要是买了凌晨的航班，你更起不来。而且要不是念柔帮我们升舱，现在我们就得挤在普通舱位了。”
张知夏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上次不也坐过嘛，又不是第一次。”
“上次是我出的钱。”陆望舒轻轻挑眉，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什么时候出过？”
见张知夏一时语塞，她继续厉声说道：“你要是觉得这随便就能坐，那下次就你来出。你觉得怎么样啊，张老板？”
“额……”张知夏张了张嘴，终究没能接上话。
他别过脸去，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出行，一定要由自己来买单。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却坚定，源于她心底那份奇特的胜负欲，就像对待游戏一样，在生活的每个细节里都不愿认输。
机舱内灯光昏黄，营造出静谧的氛围。苏念柔在陆望舒身旁落座，轻声说道：“飞燕京的行程还远着呢。”她体贴地替两人调整好座椅靠背，“你们要是困了就先睡吧，反正还要很久才能到。”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张知夏”：“话说回来，知夏你是第一次去燕京吧？”
“额…对？吗。”陆望舒下意识地应声，随即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微妙之处。在外人眼中，作为“张知夏”的她自然该是第一次去；可她骨子里分明是个地道的燕京人。说去过显得奇怪，说没去过又觉得别扭，这个简单的问话竟让她一时语塞。
苏念柔似乎没有察觉她的迟疑，自顾自地兴奋起来：“既然如此，到时我带你去看故宫的红墙黄瓦，还有颐和园的长廊……”她如数家珍般描绘着燕京的景致，却没注意到真正被这番话吸引的，是坐在陆望舒身旁的那个少年。
“哇，真的吗真的吗？”少年眼睛发亮，身子不自觉地前倾，“真有这么好看？”
苏念柔这才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燕京人吗？难道没去过这些地方？”
张知夏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险些露馅。他轻咳两声，故作镇定地整理着衣领：“谁说本地人就要去那些景点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漫不经心。
“这倒也是。”苏念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话确实在理，就连她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燕京人，也不过去过故宫寥寥几次。那些在游客眼中充满魅力的名胜，对本地人而言，反倒成了最容易被忽略的风景。
苏念柔笑了笑，指尖轻轻划过窗沿：“不管怎么样，那些景点总归是有魅力的。特别是对第一次来的人而言——我相信知夏应该会喜欢的。”
“应该吧。”陆望舒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舷窗外沉沉的夜色。机舱内的电子钟显示着午夜十二点，这个时间对她来说确实已经有些困倦了。
她转过头，发现身旁的张知夏不知何时已经全副武装——眼罩、颈枕一应俱全，呼吸均匀绵长，俨然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唉，睡得也太快了吧。”陆望舒轻声呢喃，话音未落，自己的眼皮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她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很快便跟着沉入安宁的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碎的声响将陆望舒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刺得她眯起眼睛——竟然才过去三个小时。
本想继续入睡，意识却异常清醒。她无奈地掀开毯子，正对上张知夏津津有味啃着鸡腿的模样。
“醒了？”对方含糊不清地打招呼，嘴角还沾着油光。
陆望舒蹙眉看了眼时间：“你这个点吃炸鸡，对肠胃不太好吧？”
“走得那么急，我晚饭都没吃，都给饿醒了。”张知夏理直气壮地解释，晃了晃手中的纸袋，“要不要也来点？”
“我还是算了…”陆望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帮我点杯咖啡吧。”
“好。”张知夏利落地起身，身影消失在过道的尽头。
陆望舒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机舱里弥漫着深夜特有的静谧，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细微的白噪音。她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忽然对即将抵达的故乡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惆怅。
“来了，你的咖啡。”
张知夏的声音将陆望舒从恍惚中唤醒。她抬头接过温热的纸杯，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
“谢了。”她轻声应着，用搅拌勺轻轻划开深褐色的液面。小心啜饮一口，却意外地尝到了恰到好处的甜味。
“嗯…竟然放糖了？”她有些惊讶，没想到素未谋面的服务生能猜中她的口味。
“我给你加的。”张知夏在她身旁坐下，语气稀松平常，“知道你喜欢加点糖。”
这个看似不经意的细节让陆望舒心头微动。她捧着温热的咖啡，任由那缕甜香在唇齿间蔓延。
“哦对了，念柔呢？”她终于意识到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从何而来，目光在机舱内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看到，不过听服务生说，她去打球了。”
“打球？”陆望舒难以置信地重复。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航班上，竟有人还有这般精力。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手中的咖啡。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就像此刻心中那份莫名的暖意。既然睡意已被驱散，不如就好好享受这个特别的夜晚。
舷窗外，繁星在墨色天幕上闪烁，与机翼的指示灯交相辉映。她小口品着甜涩适中的咖啡，忽然觉得，这样一个意外的清醒时刻，或许也别有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