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夏攥紧了掌心那两枚游戏币，金属的凉意却压不住她心头那股不服输的火。“我…我不服。”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视线牢牢锁住屏幕上那个耀眼的“K.O”标志，仿佛要将它盯穿。

苏念柔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软得像初春的溪水：“要不算了吧…”她顿了顿，看了眼张知夏紧绷的侧脸，试探着补充：“或者，我让你一把？”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张知夏的心尖上。她猛地抬起头，耳根微微发烫：“你…你别得意，我还没认真呢。”她可以输给阿树那样的高手，但绝不能在面前这个女人面前公然认输。

“再来！”张知夏深吸一口气，将游戏币投入机器，清脆的落币声像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这次不会让你再赢了，给我好好打，不然你会输得很惨的…”他说得断断续续，不知是在警告对方，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苏念柔无奈地笑了笑，指尖重新搭上摇杆：“好好好，那就来吧。”

可有些差距，不是靠嘴硬就能弥补的。不过几分钟的光景，张知夏操控的角色再次轰然倒地，屏幕上的“K.O”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打不过，可那份倔强像藤蔓般缠绕在心头，让她放不下这份面子。

“再来。”她固执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K.O”的字样又一次无情地闪现。

“再来！”张知夏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头，终于让苏念柔感到了疲惫。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心里默默叹息：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一旁的陆望舒早已见怪不怪，悠闲地掏出手机：“唉，依旧没有悬念啊。”她划开屏幕，“点个外卖吧，你们要什么？”

“给我来份麦当当。”张知夏头也不回，眼睛还死死盯着游戏屏幕。

苏念柔下意识接话：“那我来份肯基…”话到一半突然卡住，她慌忙改口，声音轻柔却清晰：“额不是…KFC吧。”

正午的阳光透过游戏厅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知又鏖战了多久，苏念柔只觉得握着摇杆的掌心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指尖也微微发酸。可对面的张知夏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那双倔强的眼睛紧盯着屏幕，仿佛要将每一个像素都刻进脑海里。

直到外卖送达的提示音响起，这场无休止的对决才被迫中断。

“我说你啊，”苏念柔轻轻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有时候输给别人，其实不丢人哦。”

张知夏拆开麦当当包装纸的力道重了几分，汉堡被捏得微微变形。“切…不过就是暂且让你威风罢了。”她咬下一大口，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赌气的仓鼠。

陆望舒优雅地落座，掀开外卖盒的动作格外熟练：“看不出来，原来念柔还会玩这个。”

“我玩的游戏还是挺多的，”苏念柔捻起一根薯条，语气理所当然，“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也对哈。”陆望舒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张知夏，笑意在眼底漾开，“毕竟跟某人还是不一样的。”

张知夏猛地灌下一口可乐，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灭心头的火气：“笑什么？我不过就是状态不好…”

“对对对，状态不好。”陆望舒从善如流地接话，那习以为常的语气显然早已司空见惯。她慢条斯理地撕开番茄酱包装，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怜悯，又掺杂着一丝忍俊不禁：“以你的游戏天赋，能打掉念柔两个角色，就已经很努力了。”

这话像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最敏感的神经。张知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含糊的嘟囔，埋头狠狠咬向手中的汉堡。

然而少年的心事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特别是对于一个吃货而言，不过片刻工夫，当芝士的浓香在舌尖化开，当酥脆的炸鸡带来满足的慰藉，张知夏已经完全沉浸在美食的世界里。她晃荡着双腿，嘴角沾着些许沙拉酱，方才对战的挫败与不甘，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陆望舒端起可乐，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濡湿了她的指尖。她望着对面大快朵颐的张知夏，忍不住轻笑：“不得不说，最起码在吃的这方面，你还是很有天赋的。”

张知夏正专注地啃着鸡翅，闻言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些许面包糠。苏念柔凑近陆望舒耳边，压低声音：“这点我也认同。”两个女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意在眼底流转。

“豪尺啊。”张知夏含糊不清地评价着，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贪食的小松鼠。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全然不顾形象的模样意外地有些滑稽。

说笑间，陆望舒的目光渐渐飘远。“明日就要去燕京了啊。”她轻声自语，像是说给同伴听，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距离上次回去已经过去数年。虽然当初是她执意要不回去，可此刻想起那座熟悉的城市，心头竟有些泛起丝丝缕缕的想念。“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我唠叨一阵子啊，这会儿老妈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更让她感到恍惚的是身份的改变。如今她是“张知夏”，即便回去，也只能以客人的身份，以“女朋友”的名义。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正与汉堡奋战的少年，唇角泛起一丝无奈又好笑的弧度。

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就像不久前，她陪着张知夏回张家时一样。那时的她作为“外来人”站在熟悉的宅院里，看着那些人与其谈笑风生，那种错位感至今记忆犹新。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没到关键的时候依旧会略微觉得有些恍惚，仿佛之前经历那些事情就像一场梦一般。

命运的玩笑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她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冰块，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这荒诞的境遇做着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