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清瞳孔猛地一缩。
跑!
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这玩意儿在青州的时候她就见识过,看着华丽,实则阴损,能锁人灵力,封人神魂,一旦被套住,就跟进了电信诈骗的窝点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脚下发力,常年跑路练就的肌肉记忆瞬间启动,《醉藏遁息》的步法下意识地踩出,整个人像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险之又险地向侧后方飘出三尺。
“嗡——”
灵笼擦着她的鼻尖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然而,预想中的禁锢并未传来。
那只凶悍的灵笼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轻飘飘地飞了回去,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虎背上那少女白皙的手中。
鸢歌把玩着灵笼,琥珀色的金瞳里满是得逞的笑意,嘴角那颗小虎牙若隐若现:“小酒鬼,身手变快了嘛。”
沈昭清:“……”
好想把小妖女的羽毛拔光了做成鸡毛掸子啊!
“轰——!”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
剑意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条街道,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坊市里喧闹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钱掌柜脸上的肥肉哆嗦了一下,刚刚还因为妖气而发白的脸色,此刻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沈昭清的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这个气息,她熟得不能再熟了,每天晚上都在她隔壁房间打坐,早上起来练剑的声音比闹钟还准。
顾长安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亘古以来便立于此处的冰山。高束的乌发一丝不苟,平静地锁定着街对面的鸢歌。
她站立的位置恰好将沈昭清完完全全地护在了身后。
背上的霜明剑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剑鞘周围的空气凝结出细密的冰晶,半截剑身已然出鞘,森然的寒光映得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
“妖族,”顾长安的声音很轻,却像无数根冰针,精准地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越界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与杀意。
鸢歌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顾长安:“青云宗的‘忘情剑’?顾姐姐的实力早有耳闻,不过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顾长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周身的寒气愈发凛冽:“滚出去,我不想说第二遍。”
空气中冰与风的灵力开始对撞,发出“噼啪”的轻响,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摊贩和修士们纷纷后退。
熟悉,太熟悉了。
沈昭清夹在两大强者的气场正中,一脸麻木,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原地去世,或者当场变成一块石头。
“啪啦!”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旁边一座三层高的茶楼二楼传来。
临街的雕花木窗,连同窗框一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成了齑粉。
木屑纷飞中,一道身影慵懒地倚在窗边单手支颐,饶有兴味地看着下方的对峙。
一头霜白色的长发如月华般流泻,一身简约的白衣战袍,却掩不住那君临天下般的无上威仪。她甚至没有刻意散发气息,但她存在本身,就足以让周遭的光线都为之扭曲。
那双红宝石般的瞳孔扫过顾长安,掠过鸢歌,最后,落在了被夹在中间,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墓志铭该刻点什么的沈昭清身上。
凌霜玦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有趣。”
她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一缕血色的魔气如灵蛇般缠绕而出,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好久不见啊。”凌霜玦笑道,“要一起练手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股霸道绝伦、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血色深渊的魔威,轰然爆发。
三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百草集的上空悍然对撞。
“轰隆——!!!”
整个坊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一拧。
以沈昭清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异象顿生!
顾长安的身后,浮现出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幻象。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冰晶剑刃,每一片都蕴含着斩断因果的“忘情”剑意,组成一片森然的“天霜剑域”雏形,冷冽、肃杀,拒绝一切生灵的靠近。
鸢歌的头顶,风云变色,乌云汇聚,隐约能看到无数飞禽的虚影在云层中穿梭唳鸣。狂风化作青色的利刃,在她周身盘旋呼啸,形成一片“百禽御风”的领域,充满了原始、野性与狩猎的渴望。
而凌霜玦的身侧,一朵朵妖异的血色蔷薇拔地而起凭空绽放,花瓣的边缘锋利如刀。大地仿佛变成了血色的泥沼,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血腥味,一片充满了毁灭与死亡之美的“万花魔域”,正缓缓张开它的獠牙。
剑域,风域,魔域。
三大领域雏形,在这一刻,于这小小的凡人坊市之中,展开了最直接的碰撞。
“咔嚓……咔嚓咔嚓……”
坚硬的青石板街道如同被重锤敲击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粉碎。
街道两旁的店铺,无论是木质的还是砖石的,都在这三股力量的撕扯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撕裂、扭曲、化为漫天飞舞的碎屑!
无数摊位被狂暴的灵力卷上天空,灵草、丹药、法器、符箓……漫天飞舞,像是下了一场五颜六色的垃圾雨。
“啊啊啊——我的百年血参!”
“救命!我的飞剑!”
“快跑啊!天塌了!!!”
坊市彻底陷入了混乱,惊叫声、哭喊声、法宝碎裂声响成一片。修士们还能勉强撑起护体灵光,狼狈逃窜,而那些凡人商贩,则在这场天灾般的浩劫中,被吹得东倒西歪,生死不知。
钱掌柜抱着头,连滚带爬地缩在已经塌了半边的柜台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老子的铺子……老子的家当……全完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三位正处于风暴中心的顶级大佬,却对此视若无睹。
她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以及……被她们夹在中间,那个已经彻底放弃表情管理的沈昭清。
沈昭清感觉自己快裂开了。
物理意义上的。
左半边身子像是被扔进了液氮,右半边身子像是架在烧烤架上,头顶还有个大功率鼓风机对着吹。
她体内的灵力已经被这三股庞大的压力挤压得完全无法运转,四肢百骸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她毫不怀疑,只要这三位大姐头再多用一分力,自己就会像个被熊孩子捏爆的番茄一样“噗”的一声,原地升天。
草。
一种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