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场。

环境参数载入:怪石戈壁。

当视觉屏障如潮水般退去,菲莉雅的鼻腔率先捕捉到干燥、粗粝的空气,混杂着岩石被烈日灼烤后特有的矿物气息。视野所及,是无数嶙峋的怪石,以各种挣扎的姿态刺向模拟天幕,在地面投下漫长而扭曲的阴影,如同大地上无法愈合的疮疤。这是一片为纯粹力量碰撞而设的角斗场,空旷,死寂,唯有风穿过石隙的呜咽,像是远古亡魂的低语。

轩辕破军就矗立在这片戈壁的中心。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亘古不移的山岳。厚重的特制作战服也无法完全遮掩其下贲张的、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肌肉轮廓。那柄巨大的、斧刃闪烁着寒光的武器,被他随意地顿在身侧的沙石中,仿佛本就与这片大地连为一体。他的目光沉静,如同深潭,精准地捕捉到那个从通道阴影中走出的、背负黑弓的娇小身影。

菲莉雅步入场地,脚步落在沙砾上,几近无声。她的世界在瞬间收缩,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面展开。风速、湿度、光照角度、脚下地面的坚实度、空气中每一个能量粒子的微弱波动……以及,对面那个男人沉稳如擂鼓的心跳,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低吼,还有那深植于骨髓之中的、某种与她截然不同的力量根源所散发出的、温暖而令人不适的磁场。

她在距离他三十米处站定。这个距离,在她的箭矢最具杀伤力的区间,也在他雷霆一击的临界范围边缘。一种危险的平衡。

轩辕破军没有在她站定的瞬间发起攻击。相反,他做了一个完全出乎菲莉雅计算模型的动作。他将那柄巨斧彻底顿在一旁,双手离开斧柄,抱拳于胸,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礼节。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刻入灵魂的仪式感。

“吾名,轩辕破军。”

他的声音响起,如同磐石相互叩击,沉稳,厚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清晰地穿透风沙,传入菲莉雅的耳中。汉语,她的母语之一,此刻听来,每个音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我的祖先,曾持干戈以卫社稷。”他继续说着,目光坦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生俱来、无需证明的真理,“而我加入浮士德,执此雷霆与战斧,所为并非私怨,而是守护。”

守护。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绝对零度冰湖的石子,未能激起半分涟漪,反而瞬间被冻结,沉底。菲莉雅冰封的心湖之下,是更深沉的死寂与漠然。守护?守护什么?那些在阳光下行走、拥有着她早已失去一切的“平凡之人”?一种宏大的、利他的、光辉的动机。在她听来,这词汇空洞得如同泡沫,甚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令人齿冷的可笑。她的世界,早已在太平洋上空的烈焰与母亲的鲜血中燃烧殆尽,只剩下复仇的灰烬,冰冷,坚实,是她存在的唯一基石。她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这种建立在“拥有”之上的信念。力量,在她看来,只有一个纯粹而绝对的用途——找到它们,毁灭它们,让那带来毁灭的源头,也品尝同等乃至更甚的痛苦。

“林同裳同志,我认可你的力量。”轩辕破军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思绪边缘拉回,“让我们倾力一战,无论胜负,皆为磨砺手中利刃,以应对外界之大敌。”

同志。又一个陌生的,带着特定群体归属感和温度的词。它试图将她拉入某个共同体,某种共享的责任之中。这让她感到一种本能的不适与排斥。她不属于任何集体,她只属于她的仇恨。

她没有任何回应。语言是多余的,是噪音。她的回应,是手指搭上弓弦时冰冷的触感,是湮灭能自脊椎深处被抽取、沿着手臂经络流淌时那熟悉的、带着细微刺痛的能量流。弓弦被缓缓拉开,发出细微的嗡鸣。暗红色的能量自她指尖涌现,缠绕、凝聚,在箭簇处构成一个不断湮灭又重生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微小奇点。她的瞳孔深处,冰蓝色的数据流无声炸开,如同骤然爆发的星际尘埃。

——演算开始。——

目标:轩辕破军。

物理参数:身高,体重,肌肉密度分布,骨骼杠杆比例,重心偏移习惯……

能量参数:体内蕴藏的、性质未知的生物能量级数,活跃度,与外界能量的交互模式……

行为模式预判:基于礼节动作、呼吸节奏、肌肉微颤推测其战斗风格偏向——沉稳,厚重,善于后发制人,爆发力集中于第一波突进……

环境参数二次校准:风速减弱0.3,光照角度偏移2.7度,脚下三点钟方向沙石结构松散,可能影响发力……

无数条透明的轨迹线在她脑海中疯狂延展,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笼罩整个赛场的网。而他,是网中央唯一的猎物。

“嗡——!”

战斗开始的蜂鸣声,如同斩断最后一丝犹豫的利刃,尖锐地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几乎是本能,为应对菲莉雅那未知的、可能存在的诡异异能,轩辕破军低喝一声,率先激发了护体雷霆!

“嗤啦——!”

狂暴的蓝色电弧如同挣脱束缚的蛟龙,瞬间从他体内迸发出来,缠绕周身,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那柄巨斧的斧刃之上,更是跃动着粗如儿臂的慑人电蛇,空气被电离,散发出臭氧的独特气味。他稳守中线,巨斧横于身前,严阵以待。雷霆之力不仅是最强的盾,也是最利的矛,他在等待,等待对方异能显现的瞬间,予以雷霆反击。

菲莉雅的箭,来了。

如同死亡的宣告,无声,却带着让光线扭曲的诡异感。第一箭,并非直射,而是划出一道极其刁钻的低伸弧线,目标是轩辕破军为了维持雷霆力场稳定,而微微前踏的右脚踝侧面。角度之诡异,仿佛早已算准了他力场能量流转的瞬间薄弱点。

轩辕破军斧面微侧,精准地格开。电弧与湮灭能量碰撞,发出细微的“滋啦”声,箭矢溃散,但那股诡异的、试图“抹除”接触点物质的能量特性,让他眉头微蹙。

第二箭,第三箭……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射来。瞄准眼睛,在他抬臂格挡的瞬间,箭矢却提前下坠,射向他因格挡动作而必然暴露的腋下装甲接缝;预判他的侧身闪避,箭矢早已等在他闪避路线上,逼迫他强行扭转重心,雷电力场在高速变向中泛起一阵不稳定的涟漪。

几个回合过去,轩辕破军心中的疑虑,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迅速扩散、加深。她的攻击,凌厉,精准,匪夷所思,但……始终依赖于物理性的箭矢和那精妙到令人发指的计算。那暗红色的能量,仅仅是为了赋予箭矢“破甲”与“湮灭”的特性,**丝毫没有展现出任何他所预期的、狂暴的能量外放、元素轰击,或是其他任何形式的、属于“异能”的奇异现象。**

这不对劲。一个被元老会重点关注的对手,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手段?是伪装?是陷阱?

他刻意在一次格挡后,卖出一个微小的、稍纵即逝的破绽——左肩的雷电力场主动减弱了一瞬。按照常理,如果对方拥有能量感知或操控类异能,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回应他的,是一支更快、更刁钻,但依旧只是附着湮灭能量的物理箭矢,精准地射向那个“破绽”。

不是伪装。

一个让他心神俱震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她……真的没有其他攻击异能?她所依靠的,仅仅是这种匪夷所思的、将心智磨砺到极致的“计算”能力,和那点有限的、用于附着强化的湮灭能?

这个发现,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瞬间撬动了他之前所有的预判和认知。那娇小的、沉默的、看似脆弱的身躯里,蕴含的不是某种上天赐予的、狂暴的天赋异能,而是一种将自身意志、智慧、乃至全部生命都投入其中的、近乎悲壮的坚韧!是以凡人之智,行超凡之举!是在绝对的逆境中,用最残酷的方式磨砺出的、专为杀戮而生的技艺!

这份沉默的、不带任何华丽光芒的决绝,远比任何一种绚烂的异能,都更深刻地触动了他。那是一种走在独木桥上,身后已是万丈深渊,只能向前,别无他路的惨烈。

他猛地后撤一大步,动作决绝。体表那狂暴跳跃、嘶鸣的蓝色电弧,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咽喉,光芒急剧收缩,噼啪声戛然而止,在不到半秒内,收敛得无影无踪。巨斧之上跃动的电蛇也彻底熄灭,恢复了冰冷的金属光泽。场中那令人窒息的能量威压,骤然消失。

“停手吧。”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于自身信念的力量,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戈壁中回荡,“是我误判了。你并无异能,我轩辕破军若以此雷霆相压,胜之不武,有违我守护的信念与武德。” 他凝视着菲莉雅,眼神复杂,那里面原有的审视与战意,被一种混合着敬意、惋惜与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接下来,我将以纯粹的体魄与武技,与你公平一战!”

“公平?”

这个词,不再是简单的音节。它仿佛被烧红,淬了毒,化作一根无比锋利的钢针,以一种蛮横无比的方式,狠狠刺入了菲莉雅心脏最深处,那个被层层冰封、却依旧柔软、布满旧伤的区域!

他凭什么?!

凭什么站在某种道德的制高点上,居高临下地判定什么是“公平”?凭什么用他那套看似光明正大、实则充满了施舍意味的“守护”信念来可怜她?!她的仇恨,那焚心蚀骨、支撑着她从地狱爬回来的仇恨;她的痛苦,那失去一切、连泪水都已冻结的痛苦;她活下去的唯一意义,那只能用毁灭来填满的空洞……在他眼里,难道就只配得到这种“公平”的怜悯吗?!仿佛她的挣扎,她的努力,她将自身异化成兵器的决绝,都只是因为缺少了他所拥有的“不公平”的力量,所以才需要他来“赐予”一场对等的较量?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彻骨髓的耻辱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理智与计算。她感觉自己的全部存在,她所选择的那条浸满血与火的复仇之路,都被对方那自以为是的“公平”彻底否定了,贬低了!这比任何直接的蔑视、嘲讽,都更让她感到愤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彻底看轻的、火辣辣的刺痛。

她那冰封的、如同人偶般精致的面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无法控制的波动。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泄露了内心那场骤然掀起的风暴。但她没有咆哮,没有质问,所有的怒火与屈辱,都被她死死地、更用力地压进了那双骤然缩紧的、冰蓝色瞳孔的最深处,在那里燃烧起两簇幽暗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火焰。

她的回应,是行动。

是弓弦被拉到极致后,发出的那一声更凄厉、更刺耳的震响!是箭矢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更疯狂、更密集的倾泻!她不再仅仅瞄准关节、弱点,而是带着一股要将对方连同他那套可笑的“公平”理论一起彻底撕碎、湮灭成最基本粒子的恨意,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不计后果的攻击!

他要公平?好啊!那就让他尝尝,被这“公平”逼入绝境的滋味!

没有了雷电力场的干扰与能量对抗,菲莉雅的“弹道计算”效能,在此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她的心智如同超频运转的量子计算机,将轩辕破军每一个最细微的肌肉颤动、每一次重心的转移、甚至瞳孔的收缩与扩张,都纳入了解算范畴。在最初的阶段,她凭借这无与伦比的预判和诡异到极点的箭术,硬生生在这位力量远超自己的对手面前,编织出了一张死亡的罗网,几乎完全掌控了战斗的节奏,取得了微弱而确切的优势。箭矢如同拥有生命,从石缝中钻出,从头顶的阴影中坠落,封死了他所有进攻的路径,逼迫他一次次陷入被动防御。

然而,轩辕破军的心志,何其坚韧。最初的惊愕与被动之后,他迅速压下了所有因对方反应而泛起的杂念。他的目光依旧沉稳,如同磐石,牢牢锁定着菲莉雅。他将巨斧舞动开来,不再追求一击制胜,而是采取了一种极高效率的防御姿态,斧影如山,护住周身要害。他在等待。他深厚的根基与远超凡人的体能储备,就是他此刻最强大的武器。他在等待对方那高强度计算、极限移动与连续张弓所必然带来的——体力耗尽的时刻。

时间,在激烈的攻防中悄然流逝。每一秒,对菲莉雅而言,都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煎熬。高强度的计算如同烧红的铁丝灼烫着她的神经;连续的极限移动与张弓,飞速消耗着她那仅经历了半年地狱特训的体能储备。她的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开始发出粗重的喘息,额角、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汇聚成流,滑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干燥的沙土上,瞬间消失。她感觉手臂的肌肉开始发出酸胀的抗议,每一次拉弦都变得愈发艰难。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微小的变形。箭矢的精准度,开始出现肉眼难以察觉,但在高手眼中无比明显的下滑。

胜利的天平,开始以其固有的、残酷的物理法则,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根基更加深厚的轩辕破军倾斜。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对方呼吸的紊乱,动作迟滞的那零点几秒,都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清晰。他开始不再一味防守,而是如同苏醒的雄狮,开始沉稳地、一步步地反击。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咆哮,不再是单纯的格挡,而是开始逼迫菲莉雅进行更大范围、更消耗体力的规避。

破绽,越来越多。如同精美的瓷器上开始蔓延的裂纹。

终于,决胜的时刻到了。

轩辕破军眼中精光一闪,一直压抑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庞大的身躯不再沉稳如山,而是化作一道狂暴的飓风,以与他体型绝不相符的恐怖速度,直线冲撞而来!巨斧不再是挥舞,而是如同崩塌的山岳,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笼罩了菲莉雅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左边是坚硬的岩石,右边是另一道封锁的斧影,后退的速度绝对快不过他的冲刺。

绝境。

菲莉雅咬紧牙关,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来。瞳孔中,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闪烁,压榨着最后的精神力,计算着那理论上唯一存在的、渺茫的生路!她看到了!在斧刃及体前的那一瞬,在他力量完全爆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绝对短暂的间隙,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需要她将身体扭曲到极限才能穿过的缝隙!

计算,没有错。

她的思维,清晰地指明了道路。

但,她那早已逼近极限的、疲惫不堪的身体,肌肉纤维发出了撕裂般的哀鸣,终究没能完全跟上思维那电光火石般的指令。

慢了零点零一秒。

“嘭!”

沉重的斧面,没有用锋利的刃口,而是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纯粹的力量,结结实实地扫中了她的侧腰。

“呃……!”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闷哼,终于无法遏制地从她喉间溢出。她感觉自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载重卡车迎面撞上,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量,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视野天旋地转,最终重重砸落在冰冷坚硬的沙石地面上。

剧痛从腰部蔓延至全身,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在呻吟,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她试图挣扎,但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瘫在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耻辱感比疼痛更尖锐地刺穿了她——她失败了,在他施舍的“公平”之下,依然失败了。

系统冰冷无情的电子音在场地上空响起:“胜负已分!胜者,轩辕破军。”

脚步声沉稳地靠近,在她身前停下。轩辕破军看着地上蜷缩的身影,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紧闭,长而密的金色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某种极力压抑的、比失败更汹涌的情绪。苍白的脸上沾了沙尘,嘴角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他沉默地看着,心中那份敬意与复杂的叹息交织更甚。他看到了她的不屈,也看到了她那不容触碰的、近乎决绝的自尊。他本想伸手,将她从这失败的尘埃中扶起,如同对待任何一位值得尊敬的、力竭的战士。这是他的信念,他的礼节。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手臂有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欲要抬起的趋势。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菲莉雅仿佛有所感应,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泪光,没有哀求,甚至没有明显的痛苦。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原,荒原上燃烧着幽蓝色的、足以将任何靠近的善意或怜悯都冻结并焚毁的火焰。那是一种清晰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拒绝,一种宁愿在尘埃中独自舔舐伤口,也绝不容许对手——尤其是以胜利者姿态的对手——施以援手的孤狼般的桀骜。

轩辕破军抬臂的趋势,就那样突兀地、彻底地停滞了。他读懂了那眼神中的全部含义。任何形式的搀扶,在此刻,都不是尊重,而是对她用全部意志捍卫的尊严的最终一击,是比击败她更残忍的侮辱。

他缓缓地、不着痕迹地将那几乎要伸出的手,重新垂放在身侧。

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安慰,没有鼓励,没有再次宣告胜利。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是多余的,甚至是一种打扰。

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他来时那般如山岳般沉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的理解。然后,他转过身,扛起那柄巨大的战斧,迈开步伐,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地离开了这片戈壁赛场。他的背影,在风沙中渐渐模糊,将死寂与失败,连同那份被小心翼翼保护下来的、破碎的尊严,一并留给了躺在沙石中的少女。

菲莉雅躺在冰冷沙石上,身体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但远比这更剧烈的,是内心那场毁灭性的风暴。屈辱、愤怒、失败感,还有一丝……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因为对方最终那并未落下的手而悄然滋生的、极其微弱的、类似……“认可”的扭曲情绪?不,那一定是错觉。是疼痛带来的幻觉。

守护?尊重?都是虚伪!

我的力量,只为毁灭!毁灭那些夺走我一切的怪物,毁灭这条路上所有的障碍,毁灭……任何试图用“怜悯”或“公平”来玷污我这份仇恨的货色!

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足以碾碎一切“同情”与“施舍”的……绝对力量!

她晋级了,以败者的身份。但这场失败,连同那份被施舍的“公平”,以及最后那未曾落下、却比落下更让她刻骨铭心的手,如同一道深深的、灼热的烙印,带着耻辱、愤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触,刻在了她唯一的复仇之路上,再也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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