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我姐房间吧。”陆望舒语气平静,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这个提议背后是她绝不动摇的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眼前这人同处一室。
苏念柔正低头整理着衣角,闻言抬起头,眉眼弯成柔和的弧度:“我都行啊……”声音轻软,像羽毛拂过寂静的夜。
这过分顺从的反应反而让陆望舒怔住了。她原已准备好应对各种纠缠推拒,甚至暗暗设下了几道语言防线。可对方竟如此干脆地应下,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她精心准备的应对都落了空。心底那点疑虑不禁又浮现出来——这人究竟是真的随遇而安,还是另有所图?那看似温顺的表象下,是否藏着什么她尚未察觉的心思?
房间里一时静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苏念柔依旧安静地坐在原地,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个等待老师安排的小学生。那过分乖巧的姿态,反而让空气里平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张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望舒倏地起身,语气刻意维持着平淡。她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动作比平时重了半分。
走进浴室,她打开水龙头,任由哗哗的水声充斥这个密闭空间。镜子里映出她微蹙的眉头。和苏念柔共处一个屋檐下的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太平静。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些纷乱的猜测都压下去。可心底某个角落,始终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
简单沐浴后,陆望舒带着一身氤氲水汽走出浴室。棉质睡衣柔软地贴合着肌肤,洗去疲惫的她此刻只想陷进那张大床,让睡意将这一天画上句号。
她掀开被子躺下,却在下一秒猛地弹起身——
“唉唉唉!”
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陆望舒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定睛一看,被窝里竟蜷着一个人影。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恰好照亮了苏念柔那双含笑的眼眸。
“你怎么在这里?”陆望舒的声音里带着未平复的惊悸,“这是我的房间。”
苏念柔慢悠悠地支起身子,长发如瀑散在枕上。她歪着头,语气软糯:“一个人睡太寂寞了嘛……”
这理直气壮的撒娇让陆望舒一时语塞。她按了按额头的太阳穴,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指向门外:
“一楼有个小朋友独自睡。你要是真觉得寂寞,不如去陪她?”
“额…这个嘛…” 苏念柔轻轻搅动着衣角,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暖黄的灯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陆望舒将被子一下扯开,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却坚定:“我习惯一个人睡。”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和别人同床,我实在睡不着。”
这话说得直接,却也是实情。每个人的睡眠习惯就像指纹一样独特——有人需要绝对安静,有人习惯留一盏小灯,有人翻身很轻,有人睡姿随意。这些细微的差别,对浅眠的陆望舒来说,都会被放大成影响睡眠的干扰。
更何况……上次在酒店同床的记忆还历历在目。苏念柔睡觉不老实,一会儿翻身,一会儿嘟囔梦话,半夜还把被子全卷走了。那一夜对陆望舒来说,简直是一场漫长的煎熬。第二天醒来,她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
“所以,”陆望舒站起身,语气温和却又不容置疑,“你要么自己找地方睡,要么去其他房间休息。”她顿了顿,确保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的。”
这句话她说得格外认真,目光直视着苏念柔,没有任何闪躲。
“好吧…” 苏念柔轻轻应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像一片羽毛缓缓落地。她眼帘微垂,眸子里那抹跃跃欲试的光彩悄然黯了下去,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浮上嘴角。看来,这次精心盘算的、小小的整蛊计划,只能到此为止,暂且搁置了。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动作间带着点不情不愿的迟滞,最终还是转身,安静地离开了房间。那背影在门口略微停顿了一瞬,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未能得逞的遗憾。
陆望舒目送她离去,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苏念柔那点狡黠的小心思,几乎像摊开在阳光下的书页,一目了然。从她刚才那闪烁的眼神和过分乖巧的试探里,陆望舒早就窥见了她藏在“同睡”请求背后的、恶作剧的苗头。因此,此刻的结果,不过是预料之中的必然,自然掀不起任何意外的波澜。
“这样总算是清静了。” 陆望舒轻轻吁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周遭残留的些许纷扰一并驱散。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静而舒缓。她走到床边,伸手捏住被角,细腻的棉质面料触感微凉。她轻轻一扬,被子如一片柔软的云朵般铺展开来。
她随之躺下,身体陷入舒适的床垫中,窗外月色朦胧,万籁俱寂,她准备好好享受这专属于自己的、夜晚最后的安宁时光。
然而,独处的宁静似乎总是一种奢侈。陆望舒刚合上眼,门外便传来一阵细碎而持续的“窸窣”声,像是有小动物在偷偷啃噬着什么。
她蹙起眉,只得起身开门查看。走廊空荡,灯光幽静,并无任何异样。“听错了么?”她心下狐疑,重新躺回床上。
可那窸窣声仿佛算准了时机,不久便再度响起,甚至还夹杂着轻微的、满足的哼唧。陆望舒再次下床,猛地拉开房门——这一次,真相大白。
苏念柔正蹲坐在走廊的地毯上,像只偷食的仓鼠,双手捧着一块饼干,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你在干嘛?”陆望舒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啊?”苏念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慌忙将嘴里满满的点心费力咽下,差点噎住,她捶了捶胸口,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我忘了说…我回来到现在还没吃晚饭,饿得实在受不了了,看到冰箱里有饼干,就想先垫一垫…”
陆望舒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冰箱里有意面和酱料的。”
“但是嘛…”苏念柔仰着脸,露出了一个混合着讨好与摆烂的傻笑,“嘿嘿,我不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