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他...”
“本来...还好好的人，我们去生态湖那边钓鱼——结果没想到，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
叶岚深呼吸，说话中还带着哭腔。
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看到丈夫突然倒下，妈妈必然不好受。
“医生怎么说？”
王子阳看向刘秘书。
“初步检查可能是心血管疾病，还要等那边结果出来。”
“啊，家属都在了啊...”
院长带着两个专家走进病房，他擦了擦鬓边的汗水，将一份ct图递过来。
王梓月接过，她看着上面黑白的图像问道：“这是...”
“我们给王董做了全身检查，已经确认是脑血栓引起的昏迷。需要马上手术。”
黄金救治期就4、5个小时，考虑到王董的年纪，院长不敢贸然决定。
另一份是手术同意书，上面写着可能出现的状况。
“也请诸位放心，主刀的是从S市请来的神经内科专家。”院长身后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
王梓月看了眼戴着呼吸机的父亲，果断地做下决定。
“马上手术。”她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对哥哥使了个眼色。
王子阳会意后跟着她来到VIP病房的家属休息室。
“今晚我先留下陪床，小宇还要上学，你们得先回去...然后晚上住妈那里吧，我担心她一个人睡会做噩梦，让阿姨炖一盅安神的汤给她喝。”
叶岚的表情还有些恍惚，本来该由她这个妻子主事的，可现在她的状态不免让王梓月担心。
王子阳看着妹妹利索地安排好所有事后点点头。
“明天换我，你公司事情也多；现在爸要住院，你身上的压力只会更大。”
虽然他想着的是今晚自己先陪护，但妹妹刚进病房时的表情都被王子阳看在眼底。
“我知道。爸这个年纪了...唉。”王梓月突然想抽一支烟。
她的包里总是放着一包女士香烟，但很少会抽，只有在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点一支。
兄妹俩走出休息室，王宇正陪着自己奶奶说话，叶岚虽然应着但视线就没离开过王震。
王子阳走到老婆身边，小声地嘱咐了几句。
一直到医护推着王震进入手术室，王梓月才跟叶岚说：“妈你先回去吧，我这边盯着不会出问题的。”
“可你爸他...我实在是，看不到的话，怎么都不放心。”叶岚的两弯眉毛都揪在一起，精致打理过的卷发看着也有些凌乱。
“爸一定会没事的。”王梓月盯着母亲耳边的一根白发，“您现在就好好回去睡一觉，等明早醒来再来医院，爸那时候说不准都醒了。”
手术还不确定要做多久，王梓月担心母亲这么熬一夜也病倒。
“您要是身体也病了，那爸爸不也会伤心吗？您还是少让他操点心。”王梓月这话一说出，叶岚就听了进去。
她连连点头，王子阳顺势把母亲扶起，和方清画一左一右带着她去电梯那。
“去，你也回奶奶家。”
王梓月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王宇，赶他离开。
“我想留下来陪爷爷。”
“你个学生留下来能干嘛呢？有姑姑在就行了。”王梓月抓了把王宇的头发，赶小鸡似地将他也赶去了电梯边。
看着四人走进电梯后，王梓月长舒一口气。
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大门紧闭，只有惨白的灯光能从门框玻璃那透出来一些。
她看了眼时间。
刚过八点。
王梓月回到病房，又给家里的阿姨打了个电话，让她收拾些父亲的日用品出来。
接着就是给方秘书发微信，让她把明早上午的例会取消。工作邮箱里还有一些要处理的文件，王梓月只得先无视。
她走到窗边，将把手转开后推出去，清凉的夜风透进来，令王梓月舒服不少。
她另一只手里正握着打火机，点起、熄灭，她转身走进休息室，将房门关好后点燃了一支烟。
王梓月把烟叼在嘴里，星星点点的火光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闪烁着。
她抽了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火辣辣的感觉穿过肺部直达心房。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王梓月阴郁的心也没平复不少。
她注视着香烟燃烧到只有一小节，便随手按在一旁的烟灰缸中。
王梓月拿着手机推门出去，却不曾想看到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粉发少女披着校服外套，底下是格子纹的短裙，勒在大腿位置的长筒袜勾出一段隐秘的领域。
少女没走两步就蹲下身，捂着腹部的样子看着很难受。
“肚子疼？”
王梓月的声音吓到了腹部坠痛的姜橙。
一转头，姜橙先是看到一双平底鞋，再是阔腿裤和不规则的白色衬衫，下午才见过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姐姐？”少女的粉唇轻启。
王梓月俯下身，递出手掌。
姜橙会意，空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上面。王梓月扶着她到墙边坐下。
“你怎么在这里？”
“肚子疼...”
王梓月挠了挠脸，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姜橙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这是心里有事的情况。
“我妈妈去缴费了，但我离开诊室后好像走错了地方...手机也正好没电。”
“缴费处...是要坐另一部电梯。”
姜橙也不知道这里的楼层分不同区域，她站起身，又像是想到什么。
“你呢？”
“我？”王梓月看向少女，对方脸上的关切让她一愣。
“我爸在做手术。”
姜橙听完后便眉心蹙起，她有些读不懂王梓月脸上的表情。
明明是那么紧张的事，但她看起来却有些“云淡风轻”？
“小手术吗？”
“脑血栓。”
姜橙不淡定了，她又坐下主动凑过去，王梓月的鼻间飘进一股淡淡的风铃草香味。
应该是姜橙洗发水的味道。
“你都不紧张的吗...你爸爸他——”
姜橙不说话了，她发觉自己在犯蠢。王梓月现在这么安静的状态才是不对劲。
“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王梓月瞥了一眼姜橙。
不知不觉间淤塞在心头的那股郁气好像散去了。
“你爸爸手术一定会顺利的，一定的。”姜橙的眼睛中闪着亮光，王梓月注视着，心头却添了一丝疑惑。
“啊，江女士，那是不是你女儿？”
安静的走廊响起一道压低的声音，坐在椅子边的两人齐齐看去。
江晓月匆匆走来，细细两弯眉毛变成波浪状。她的手中拿着几张被捏皱的收据单和一只白色塑料袋。
“你瞎跑害得得妈妈找了好半天。”
“我还想找你来着...结果走错地方了。是...这位姐姐给我指的路。”
“是不是给人添麻烦了？”江晓月轻轻拍了下女儿的手背，转头看向王梓月。
她本来平展开的眉毛又弯起。
姜橙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一看她妈妈这反应。她才想起坐在自己旁边的是王梓月。
江晓月也认出了眼前的女人，她没漏听刚才的那声“妈妈”。
“谢谢您照顾我女儿...那个，我们要先离开了。”江晓月扶起女儿，她就算心中有再多问题想问，现在也都压在心底。
姜橙的心跳得极快，就跟在妈妈后面进入电梯。
电梯门关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王梓月低下头。
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此刻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