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苏念柔的公寓里忙碌着，试图掩盖刚刚不慎留下的烧焦痕迹。空气中还隐约飘散着一丝焦糊味，混合着清洁剂略带刺鼻的气息。

“得亏她现在不在，倒是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来收拾残局。”张知夏一边用力擦拭着墙角的黑痕，一边庆幸地说。他的动作略显急促，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陆望舒蹲在地上，仔细检查着地板上的痕迹，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悔：“她回来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出门的。”

“这次可不能怪我，”张知夏立刻直起身子，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明明是你提议要出来的。”

“我又没说是你的责任，你急什么？”陆望舒抬起头，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有时候她真的无法理解这个愣头青的思维逻辑——总是这么容易激动，像只受惊的兔子，稍有点风吹草动就竖起全身的毛。

张知夏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擦拭。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微微发红的耳廓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陆望舒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地板上。她小心地用清洁布覆盖最后一块焦痕，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古董。房间里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两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陆望舒直起身，目光在房间里仔细巡视。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刚刚清理过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应该弄得差不多了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大部分都处理好了，”张知夏指着书架角落，“就是那儿还有些痕迹，我拿几本书挡了一下。”他来回检查着那片区域，眉头微蹙，生怕遗漏任何蛛丝马迹。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忐忑。

陆望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几本厚重的精装书巧妙地排列在墙角，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最后的破绽。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拍了拍手：“好了，大功告成。”

两人相视一笑，如释重负地朝门口走出去。就在他们以为万事大吉之时，谁也没注意到玄关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长的影子。

“这样一来就不会被发现了吧…”陆望舒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悠然响起：

“什么不会被发现了？”

“哇！”两人吓得同时转身，心脏几乎跳出胸膛。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最不愿见到的身影。

“念…念柔…”张知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呼吸。

苏念柔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抹俏皮的笑意，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她歪了歪头，发梢在斜阳中泛着柔和的光泽：“说说嘛，是给我的惊喜吗？”

“这、这个嘛……”对方摸了摸后脑勺，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在，“我们看你家这房子太久没人住，院子里的草都长疯了，就……就顺手收拾了一下。”

话音未落，他急忙岔开话题，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困惑：“不过念柔，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

“回老家过年——你是想这么说，对吗？”念柔轻轻接过话头，唇角弯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可我恰好想起，陆望舒的老家也在那儿。正好我的戏份刚杀青，回程要经过南城，这么一想，岂不是顺路得很？”

站在一旁的陆望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咕哝道：“一点儿都不好……”

“我都回来好一会儿了，”苏念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轻柔的笑意，“一进门，就看见你们俩凑在那儿，神神秘秘地讨论着什么。可惜离得远，一句也听不真切。”

两人身形一僵，随即不约而同地长松了一口气。胸腔里那颗高悬的心，此刻才重重落回原处——还好，她回来得晚了些，并未亲眼目睹方才那场几乎失控的小小火情。跳跃的火光与慌乱的扑救，都已被悄然掩去，未曾落入她眼中。

这真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惊魂甫定之余，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他们总算还拥有“解释”的机会，故事的剧本尚且掌握在自己手中。

“说说嘛，”苏念柔笑着几步上前，亲昵地挽住陆望舒的手臂，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这么神秘，一定是知夏你们在偷偷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对不对？”

一阵短暂的沉默。陆望舒感到自己的胳膊被轻轻晃动着。

“啊……嗯，对、对的……”陆望舒的反应慢了半拍，言语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磕绊。

“等等……”张知夏似乎还想补充什么。

陆望舒立刻递去一个极快的眼神，指尖在唇边轻轻一碰，随即是个微不可察的摆手。那动作干脆利落，意思也是非常的明确别节外生枝，顺着演下去。

“那快带我去看看！”苏念柔眼睛一亮，拉着陆望舒就要往那个方向去。

“但是！现在还不行的，”陆望舒急忙侧身，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脸上努力堆起温和的笑意，“毕竟是……是新年礼物嘛，总要讲点仪式感。现在还没到大年初一呢，提前看了就不灵了，对吧？”

“哦——原来是这样。”苏念柔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这个理由似乎完全说服了她。她脸上绽开一个全然的、信任的笑容，果然不再追问，只是挽着陆望舒的手又紧了些。

“不过真的好久没见了，别站在门口了，来我家坐坐吧！”苏念柔话音未落，便热情地伸出手，要拉陆望舒和张知夏进屋。

“唉唉唉，等等！”陆望舒下意识地侧身一挡，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迅速换上轻松的口吻，“我们刚刚才帮你把屋子收拾整齐，这会儿进去，万一又不小心弄乱了，多可惜呀……你看，不如去我家吧？我那儿正好还有我爹新到的茶叶，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

一旁的张知夏立刻心领神会，赶忙接话：“啊…啊对！而且，我们才为你准备了那个‘惊喜’，屋子里的布置还没完全收尾呢，万一现在被你提前看到了，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嘛，对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诚恳又带着点恳求的眼神望向苏念柔。

苏念柔的目光在两人略显紧张的脸上流转片刻，随即嫣然一笑，那点微弱的疑虑瞬间被对朋友的全然信任所取代。“好吧好吧，”她松开了要推门的手，语气轻快，“那就听你们的，去望舒家。我可要好好尝尝你说的好茶。”

说罢，她便顺从地跟着两人转身，毫无疑虑地离开了那道属于自己的、尚且藏着秘密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