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倒退回酒店的晚上，只不过现在是王梓月站在外面。
她今天的打扮很休闲，长度不规则的衬衫加上阔腿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裸色高跟鞋。
“你...”姜橙往后退两步，呼吸也变得急促。
自己紧张什么，姜橙有些懊恼，情绪浮现在脸上，落在王梓月的眼中就是烦躁，王梓月眉毛拧起，往里走，离姜橙不到五厘米时止住脚步。
姜橙低头，看到自己的手环戴在她的手腕上。
察觉到女孩的视线，王梓月抬起手，雪纺衬衫往下滑了一节，露出白皙的胳膊。
“想要回去？”
“我也...没说过要给你。”
虽然她也不需要这个就是了。
气氛又变得凝重，姜橙忘记自己下午还跟陈婷说想要道歉的事。
一遇到王梓月，她好像就控制不住情绪。
不对的...不该这样的。姜橙暗自咬舌。
“我给你戴上。”王梓月将手环脱下，拉过姜橙的手给她戴上。
细腻的指腹划过姜橙细瘦的手腕，冰凉的触感激发出一种酥酥麻麻的悸动。
王梓月发现姜橙的脸有些红。
“你很热？”
虽然最近开始升温，但也还没到让人满脸涨红的地步。
王梓月垂下的眼睫就像扑扇的翅膀，带起一阵凌厉的旋风，刮过姜橙的心尖。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好像什么念头都逃不脱。
“你在害羞？”
王梓月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微微分开的红唇，放大的瞳孔，她很惊讶。
也有些惶恐和无措。
姜橙身上的坚冰好像融化了那么一些。
王梓月又靠近一点，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卑鄙的猎人，在靠近一只被引诱的白兔。
作为陷阱的手环无意中套住了姜橙，将她一下子拉入自己的范围中。
“为什么害羞？因为我碰到了你的手？不至于吧...小朋友，我还给你上过药的。”
姜橙的眼睛大得能将王梓月整个人盛放进去，王梓月透过那黑亮的瞳孔看到自己的表情。
有点下头。
她收回手，按下心头的那点旖旎。
不对...怎么样都不该是这种气氛，王梓月咳嗽了一声，背过身去。
姜橙仿佛从汗蒸室里出来，王梓月靠近的那一瞬间让她更加紧张，未知的发展让她恍惚让她不知所措。
但当王梓月冷静抽身后，那点子不清不楚的情绪也随之淡去，姜橙的脸色恢复平静。
“我，只是没想到您会...这样。”
姜橙停顿了一下，王梓月听到这话有点窘迫，刚刚的她好像有点咄咄逼人了。
她明显触碰到少女设下的安全防线。
尴尬、无言，本来有所缓和的氛围变得阴郁。她们的晴天似乎夹杂在大半的雨天中。
王梓月想解释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以讲的，两人再度回归到平行状态。
“抱歉，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姜橙深吸一口气，将心里话吐露出来。
“准备什么？”王梓月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她转过身，少女的脸上是认真与庄重。
“我想跟您好好道歉来着，在电话里...不够正式。但与您面对面又有些紧张。”
“你，我...道歉？你怕我？”
王梓月将最后半句话听了进去。
“不是，是我觉得前几天的事，迁怒了您。”
“所以你电话里讲的想要暂时保持距离是这个原因。”
王梓月从这破碎的对话中整理出姜橙的意思。
她不是在生自己气，而是在为什么事烦恼...哈啊——
王梓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眼角也带着解脱的愉悦。
她一个人闷在心底的那口郁气终于得到疏解。
“您不生气？”
姜橙其实挺歉疚的，她随意地将情绪发泄到王梓月身上，本身就不妥当。
作为不知情的人，没道理为自己的不小心埋单。但与此同时她也有着自己的困惑。
“那天，你为什么对我喊表哥的名字？”姜橙迟疑了两秒，还是没有说出原委。
“不知道，我可能疯了...”
王梓月想到自己当时的猜想，只觉得神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但一想到少女和那个男生谜一样的关系，王梓月就感觉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
“对了，你现在是正式转到这所学校了？”王梓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换了个话题。
“嗯。”
“那正好跟那个江...你表哥一个班。”王梓月余光瞥到桌上的东西，课本的封面上写着“姜橙”两个字。
她皱了皱眉，若无其事地看向少女。
粉色的头发柔顺地贴在两侧，卷翘的睫毛如同舞蹈的小精灵踩在一对明亮的灯球上，王梓月注意到姜橙的眼角有一颗很淡很淡的痣，这是之前没发现的。
“嗯，算是吧...王总是想问什么吗？”姜橙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她不太想讨论这些。
“你现在只知道喊王总，倒是忘记了该叫我姐姐？我有那么老相吗？”
王梓月说完还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挂着钻石耳钉的耳垂。
“我...”
姜橙刻意地将称呼改回王总，现在被对方直白地挑出，神情变得窘迫。
“你不是说挺感激我的，觉得我是个好人。那为什么要跟我生疏呢？”
王梓月循循善诱，她的嗓音带着点磁性的喑哑，刻意压低嗓音后就显得醇厚，好像一杯红酒迷醉了姜橙。
“姐姐...”
如同那晚一样，重新确立了称呼关系。
王梓月有种正和少女签订契约的仪式感。
“我好像也得给你换个称呼比较好...”王梓月思考，马上打了个响指，“叫你小橙？”
虽然有点土，但意外地适合。
姜橙面露难色，半天才回绝她：“我妈是这么叫我的。”
王梓月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和人谈判的时候好像都没这样词穷过。
“橙橙呢？”王梓月说完就想起之前在空教室听到姜橙的同学这么叫她，“那还是姜姜吧——”
“嗯...您开心就好。”
姜橙似乎挺无奈的，王梓月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就像小朋友为了证明自己的独一无二而给彼此取着绰号。
“你以后就对我用‘你’就行。”王梓月扯开话题。
“这不太好吧。”姜橙在潜意识中还是将王梓月当成长辈看待，毕竟她是王宇的长辈。
王梓月也想到这点，她给自己描补。
“没事，你跟王宇各论各的，我是把你当作平辈看待的。”
“嗯...不过我也有要求，在人前我们还是用普通的称呼。”
王梓月挑了挑眉毛，点头。
其实她心底是不太乐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不希望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跟这个女孩来往。
或许是姜橙比王宇要成熟许多，身上还有着同龄人少有的体贴懂事。
她觉得跟姜橙交流很舒服，唯一让自己产生心结的地方大概就是与那个江澄的关系和对方刻意的隐瞒。
虽然姜橙将情绪隐藏得很好，但到底心智还不够成熟，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很难逃过王梓月这个商场老手的眼睛。
“姑姑！”王宇那憨憨一样的叫声打破了王梓月的思考。
他抱着颗足球进来，浑身是臭汗。
“啊，橙子姐你也在啊？”
他疑惑地看了看两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自己进来前两人好像聊了好久。
“嗯。”姜橙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整理书包。
“你这一身汗味的，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带你去爷爷奶奶那。”
“噢？姑姑今天回家吃饭？”
要知道前段时间王梓月还鸽了家庭聚餐，今天居然会主动回去。
王梓月想到大哥的念叨就有些郁闷，她没多解释什么，摆手示意王宇动作快点。
“那姜同学，我们先走了。”
“啊，橙子姐，要不要让我姑姑送你。”
王宇一心沉浸在刚才的比赛中，没感觉出自己的姑姑和姜橙道别有哪里奇怪。
“不用了。”
姜橙的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王宇背上书包跟在姑姑后面下楼。
一直到车子开出校门他才后知后觉。
“姑姑？您认识我橙子姐啊？”
“你都能认识，我怎么不能认识。”
“那她是我同学啊...”王宇来了好奇心，缠着王梓月要问个明白。
王梓月但笑不语，只是在等红灯的时候突然转头问自己的侄子。
“之前坐你前面的是那个江澄对吧？”
“啊对呀！这跟您认识我橙子姐有什么关系吗？”
王宇挠头，想不明白后索性掏出手机玩游戏。
王梓月从扶手箱里翻出墨镜戴上，黑超配着饱满的红唇，像一个气势汹汹的女老大。
她沉着脸，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很快消失在路口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