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如同饲虎。既要用鲜肉满足其饥渴,又要时刻握紧手中的锁链,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
她开始更加精细地设计“关怀”。不再是被动的给予,而是主动的、精准的投喂。
她留意到晴娜似乎对音律有些天赋,便“偶然”发现了一具蒙尘的古琴,请来技艺精湛的琴师,以“自己想学,请妹妹作伴”为由,让晴娜一同学习。晴娜起初忐忑,但在莫蒂鼓励的目光下,指尖流淌出的音符竟意外地流畅。莫蒂便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叹与赞赏:“妹妹果然有天分,假以时日,定能超越先生。”
她看到晴娜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一种被认可、被赋予价值的激动。练琴成了晴娜每日最期待的事,而莫蒂的旁听与点评,则成了她最大的动力。莫蒂甚至“无意中”对柳氏提起晴娜在音律上的进步,引得柳氏也前来听了一次,对着晴娜露出了真心的、带着骄傲的笑容。
那一刻,晴娜看向莫蒂的眼神,复杂得让莫蒂心惊。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莫蒂知道,自己投喂的“价值感”这块鲜肉,正中靶心。
【你是在玩火!让她变得更好,更得母亲喜欢,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莫小雨不解,甚至有些愤怒。
“让她变得‘更好’,是为了让她更‘需要’我。”莫蒂在心中冷静地解释,如同在分析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是我给了她展现价值的机会,是我引导她获得了母亲的认可。她会将这一切的源头,都归结于我。你想想,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我的‘指引’和‘肯定’,她会怎样?”
莫小雨沉默了。
除了“价值投喂”,莫蒂也开始进行“依赖测试”和“界限重申”。
她会故意在约定好的习字时间迟到片刻,然后观察晴娜的反应。第一次,晴娜只是不安地在门口张望;第二次,她开始焦躁地踱步;第三次,莫蒂甚至“不小心”忘记了约定,直到傍晚才出现。她看到晴娜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听到她的脚步声,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没有抱怨,只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庆幸和……一丝极力压抑的、类似于怨恨的情绪。
“姐姐……”她扑过来,紧紧抱住莫蒂的腰,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以为姐姐不要我了……”
莫蒂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宠溺:“怎么会?只是临时被母亲叫去处理些琐事,忘了让人来告诉妹妹,是姐姐不好。”
她没有解释具体是什么事,留下模糊的空间,让晴娜的不安和猜测自行发酵。她需要让晴娜明白,她的时间和注意力,并非理所当然地完全属于她。
同时,她也开始有限度地、在可控范围内,满足晴娜那种近乎标记的占有欲。
她会将自己用旧的一方帕子,“随手”送给晴娜;会将自己写过字的、认为不满意的纸张,“交给”晴娜处理;甚至会在梳头时,“遗落”几根青丝,看着晴娜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集起来。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对晴娜而言,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赐。她会将帕子洗净,贴身收藏;会将废纸上的字迹反复摩挲;会将发丝编入自己的绦带,隐秘地佩戴。
莫蒂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审视。她在用这些“施舍”,巩固自己的地位,麻痹晴娜的警觉。她在告诉晴娜:看,我愿意给予你这些,但给什么,给多少,由我决定。
这种精心操控的“饲虎”策略,效果显著。晴娜变得更加温顺,更加粘人,眼神里的依赖几乎浓得化不开。她在莫蒂面前,彻底收敛了所有可能引起不快的情绪,像一个完美的人偶,只对莫蒂的“投喂”做出反应。连柳氏都私下对莫蒂说:“晴娜这孩子,如今是彻底离不得你了,也好,有你看顾着,我也放心。”
放心?莫蒂在心中冷笑。她看着身旁正专注为她剥着葡萄,然后将晶莹果肉小心翼翼递到她唇边的晴娜,那眼神纯净得像初雪。
可莫蒂知道,这纯净之下,是已被她亲手喂养得日益壮大的贪婪与偏执。她能感觉到那无形丝笼的锁链,正一圈圈缠绕上来,温暖,却令人窒息。
她成功地让这头猛虎习惯了她的投喂,依赖她的存在。但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停止投喂,或者试图挣脱,这头被驯养得温顺的猛虎,会爆发出怎样可怕的野性。
饲虎者,终须谨记,虎终归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