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伦靠在莫雯身边,脸色依旧苍白,他攥着耗尽魔力的法杖,声音发颤:“那些藤蔓……好像在吸人的生命力。我刚才摸了个被救的小孩,他脉息弱得像风中残烛。”
莫雯正用匕首刮下拐杖上的黑色纹路,闻言皱眉:“盖伦的阵法不只是献祭,更像是在培育某种东西。这拐杖里的黑晶和石窟里的魔血晶同源,但能量更杂,像是用无数细碎的怨念攒出来的。”她把刮下的粉末收好,“回去得用净化咒处理掉,沾了这东西,怕是连地里的庄稼都长不好。”
凌天牵着艾莉娅走在后面,小姑娘的裙摆沾了泥,他就蹲下来用干净的草叶一点点擦。艾莉娅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林薇背上的铁剑——此刻它又恢复了锈迹斑斑的模样,剑刃上甚至还沾着几块干泥,活像块被人扔在墙角的废铁。可艾莉娅总觉得,刚才在洞里看到的银光不是幻觉,那光芒暖融融的,像把小太阳别在了林薇姐姐手上。
“木头哥哥,”她仰起小脸,声音细若蚊蚋,“那把剑是不是睡美人变的呀?等遇到坏人就醒过来,打完架又睡着了?”
凌天的指尖顿了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林薇的背影。铁剑的轮廓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极淡的光晕,只有他能察觉到,那光晕里藏着一丝微弱却熟悉的剑元波动——和他当年遗落在黑风谷的那缕气息,像得不能再像。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把最后一块泥渍擦掉:“走吧,再慢就赶不上晚饭了。”
回到铁锈镇时,夕阳正把家家户户的屋顶染成蜜糖色。镇口的老槐树下围了不少人,看到获救的居民,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卖杂货的张婶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草绳,冲上来就拉住李大叔的胳膊:“他李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娃子昨天哭了一夜,说梦见你被山里的妖怪叼走了!”
李大叔眼眶一红,挣扎着要下来:“我得先回家看看娃……”
“别急,”林薇扶着他坐下,扬声道,“大家听我说,山里有邪祟设了陷阱,多亏了各位合力才破了阵,现在人都救回来了,但这事还没完,大家夜里一定锁好门窗,别让娃子乱跑。”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矮胖的身影,是镇上的铁匠老王,他手里还拎着个铁锤,裤腿上沾着机油。“林丫头,你们说的邪祟,是不是跟这玩意儿有关?”他摊开手心,里面躺着块指甲盖大的黑色碎晶,边缘沾着点暗红,在夕阳下泛着油腻的光。
莫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东西哪来的?”
“今早开门时挂在门环上的,”老王挠挠头,一脸后怕,“我家那只最能下蛋的芦花鸡,就啄了它一下,当天中午就蔫了,现在还趴在鸡窝里不动弹。”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不止我家,前几天杀猪的刘屠户也说,他后院丢了半扇猪肉,地上就留了这么个黑渣渣。”
凌天的目光落在碎晶上,指尖微微发麻。这碎晶的气息,和他体内剑元排斥的那股力量如出一辙,只是更微弱,像被人刻意碾碎了散播开来,就像……在做某种标记。
“还有谁见过这东西?”林薇提高了声音,目光扫过人群。
沉默了片刻,卖布的陈嫂怯生生地举手:“我……我家窗台上有过。前天早上擦玻璃时看到的,当时以为是煤渣,就扫了扔了。不过那天下午,我晾在院里的蓝印花布,莫名其妙烂了好几个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我家也是!”一个穿短打的少年喊道,“我爹放在柴房的斧头,柄上沾了这黑东西,第二天就断了,像是被虫蛀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原本庆幸的氛围渐渐被恐慌取代。莫雯把碎晶用浸了圣水的布包好,沉声道:“盖伦不是孤身一人。他能在镇上布下陷阱,说明有帮手在暗中配合,这些碎晶说不定是某种信号,或者……是用来定位的标记。”
赵虎把李大叔交给旁人,撸起袖子:“管他什么帮手,敢在镇上搞事,老子一斧子一个!”
“别冲动。”林薇按住他,“现在情况不明,盲目动手只会打草惊蛇。木头,”她转向凌天,“你和艾莉娅住的那间屋靠后巷,最偏,晚上一定警醒点,有任何动静立刻喊人,别自己硬扛。”
凌天点头,牵着艾莉娅往住处走。后巷的路坑坑洼洼,夕阳的金辉穿过巷口的老榆树,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艾莉娅走得慢,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林薇背上的铁剑,突然停住脚:“哥哥,我想起一件事!”
“嗯?”
“早上帮王婆婆送针线时,我看到她家石阶缝里卡着一块亮晶晶的碎片,”小姑娘扒着他的手,踮起脚尖往王婆婆家的方向看,“就跟铁匠爷爷手里的一样黑,当时还以为是王婆婆掉的煤渣呢!”
凌天的心沉了沉。王婆婆是镇上最年长的老人,儿子早年死在战场上,就剩她一个人住,平时连门都很少出,怎么会沾到这种东西?他摸了摸艾莉娅的头:“我们先去王婆婆家看看,看完就回家锁门。”
两人拐进后巷,王婆婆家的木门虚掩着,门轴“吱呀”作响。院里的那棵老石榴树歪歪扭扭的,叶子黄了大半,看着没精打采的。凌天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腥气飘了出来,和石窟里藤蔓散发出的味道很像,只是更淡,混着点腐烂的草味。
“王婆婆?”他喊了一声,没人应。
艾莉娅往屋里探了探头:“婆婆可能在睡觉。”
凌天让她站在门口别动,自己摸黑往里走。院子中央的石桌上,还放着没织完的草鞋,竹筐里的针线散了一地,像是被人碰倒过。他刚走到屋檐下,就听到头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有什么东西在瓦片上爬。
抬头一看,凌天的瞳孔骤然收缩——
屋檐的阴影里,倒挂着十几只干瘪的麻雀,每只麻雀的胸口都插着一小块黑色碎晶,晶光在暮色中闪着诡异的光。而在麻雀下方的地面上,用白石灰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形状像只展开翅膀的蝙蝠,蝙蝠的眼睛位置,恰好嵌着两块更大的黑晶,正隐隐发烫。
“哥哥……”艾莉娅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什么?”
凌天迅速后退半步,恰好挡在她身前,掌心的剑元悄然苏醒,指尖泛起一层极淡的白光,快得如同错觉。他低声道:“艾莉娅,你听着,现在去镇口找林薇姐姐,就说王婆婆家有蝙蝠符号,让她带些人过来,记住,路上别回头,别跟任何人说话。”
小姑娘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是用力点头:“嗯!”她攥紧小拳头,转身就往巷口跑,小皮鞋踩在石板上“噔噔”响。
巷口的风卷着落叶滚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凌天盯着那个蝙蝠符号,指尖的白光越来越亮——盖伦的余党不仅在镇上散布碎晶,还在给某些人做标记,而王婆婆,显然就是下一个目标。
屋檐上的碎晶突然“啪”地裂开一块,一只浑身漆黑的甲虫爬了出来,它的甲壳上闪烁着和碎晶一样的暗光,正顺着瓦片往下爬。
凌天的目光冷了下来。看来,今晚的铁锈镇,注定不会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