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被厚重的白雾撕成碎片，落在枯叶上只剩斑驳的光点。林薇攥紧了手中的长弓，箭头始终对着前方雾气涌动的方向，靴底碾过湿滑的苔藓，发出细微的声响。

“不对劲。”莫雯突然停下脚步，法杖顶端的黑晶石泛起幽光，“这雾里有魔气，很淡，但一直在流动，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赵虎扛着巨斧，警惕地环顾四周：“那矿脉的告示果然是假的？我就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卡伦的法杖也亮了起来，淡蓝色的光球在他掌心浮动：“我的侦测魔法被干扰了，只能看到身前五尺的范围。”

凌天走在最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旧布包。雾气中的魔气让他体内的剑元又开始躁动，像有无数根细针在经脉里游走。他能感觉到，这魔气比黑风谷的更“活”，带着一种刻意伪装的温和，却在深处藏着獠牙。

“跟着地上的脚印走。”林薇指着前方被踩倒的野草，“看来已经有人上当了。”

一行人顺着脚印往山林深处走，雾气越来越浓，连风声都变得沉闷。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人声，夹杂着工具碰撞的叮当声。

“真有人来挖矿？”赵虎皱眉。

莫雯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是挖矿的声音，像是……锁链拖动的声音。”

众人加快脚步，穿过一片浓雾笼罩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什么矿洞，而是一个被藤蔓掩盖的巨大石窟。洞口外散落着十几把锄头和矿镐，却不见半个矿工的身影。石窟深处传来模糊的哭喊，还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像是某种东西在啃噬岩石。

“人呢？”卡伦的声音发颤。

林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弯弓搭箭，小心翼翼地靠近石窟。众人紧随其后，赵虎的巨斧已经蓄势待发，莫雯的法杖上凝聚起暗影能量，秦风则握紧了随身携带的匕首——那是他用来处理草药的工具，此刻却成了防身的武器。

石窟内部比想象中更宽敞，岩壁上插着几支火把，跳动的火光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洞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藤蔓上缠着十几个人，正是镇上被“矿脉”引诱来的居民。他们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上的血肉正被藤蔓上的细刺一点点吸食，化作淡红色的汁液，顺着藤蔓流向石窟深处。

而在石窟最里面，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根拐杖，对着岩壁上的诡异符文念念有词。符文闪烁着暗紫色的光，将藤蔓吸食的血液转化成浓稠的魔气，注入一个半埋在地里的黑色晶石中。

“是盖伦！”林薇低呼，“他没死！”

盖伦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皱纹里爬满了暗紫色的血管，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呵呵，又来送养料了。”他抬起拐杖，指向众人，“这‘血祭阵’还缺些强力的祭品，你们来得正好。”

随着他的话音，岩壁上的藤蔓突然活了过来，像毒蛇般朝着众人窜来！

“保护好自己！”林薇大喊一声，箭矢连珠射出，精准地射断了最前面的几根藤蔓。

赵虎挥舞巨斧，将缠向卡伦的藤蔓劈成两段，绿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身。卡伦释放出土墙，暂时挡住藤蔓的攻势，却被符文散发的魔气腐蚀，土墙很快就变得千疮百孔。

莫雯的暗影箭射向盖伦，却被他身前的魔气屏障挡住。“没用的！”盖伦狂笑，“这石窟里的魔气都是我的力量，你们逃不掉的！”

秦风一边躲避藤蔓，一边试图唤醒被缠住的居民，却发现他们早已失去意识，只能徒劳地用匕首割断靠近的藤蔓。

凌天的目光落在半埋在地里的黑色晶石上——那里面蕴含的魔气，比黑风谷的魔核碎片更精纯，显然是盖伦用活人炼制的邪恶产物。而晶石旁边，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身刻着的纹路，竟与他当年遗落在黑风谷的剑元气息隐隐呼应。

“那是……”凌天瞳孔微缩。

就在这时，盖伦的拐杖猛地顿地，石窟顶端突然落下无数碎石，将洞口彻底封死！

“困死你们！”盖伦狞笑着，操控着更多的藤蔓涌上来，“等吸干你们的力量，这枚‘魔血晶’就能彻底激活，到时候整个铁锈镇的人，都将成为我献给魔神大人的祭品！”

藤蔓越来越多，众人渐渐被逼到石窟中央，退无可退。林薇的箭矢已经用完，只能拔出腰间的短剑劈砍藤蔓；赵虎的力气快耗尽了，身上被藤蔓划开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襟；卡伦的魔力濒临枯竭，脸色苍白如纸。

莫雯咬着牙，凝聚起全身的暗影能量，准备释放大招，却被盖伦的拐杖一指，一道黑色光束射来，逼得她只能仓促躲闪，魔法瞬间溃散。

“放弃吧！”盖伦的声音带着蛊惑，“成为魔神大人的一部分，是你们的荣幸！”

藤蔓如同黑色的潮水，即将将众人彻底淹没。艾莉娅吓得躲在凌天身后，却还是鼓起勇气，将月光菇举过头顶，柔和的白光让靠近的藤蔓动作迟滞了几分，但这点力量，在铺天盖地的藤蔓面前，如同杯水车薪。

凌天看着身边浴血奋战的众人，又看了看那些被藤蔓包裹、逐渐失去生机的居民，体内的剑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渴望。

他不能暴露实力，但也不能让这些人白白送死。

目光扫过石窟顶端，那里因刚才的塌方，裂开了一道细缝，阳光正从缝中挤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而裂缝正下方，恰好是盖伦脚下的位置。

凌天深吸一口气，看似被藤蔓逼得连连后退，脚步却精准地踩在光带边缘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他的脚尖微微用力，那块岩石突然松动，带着一连串的碎石滚向盖伦的脚下。

盖伦正全神贯注地操控藤蔓，没注意到脚下的异动，被碎石一绊，身体猛地向前踉跄了几步，手中的拐杖也脱手而出，砸在岩壁上，打断了他对符文的吟唱。

“嗡——”

符文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藤蔓的攻势也随之迟滞。

“就是现在！”莫雯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暗影能量骤然爆发，形成一道巨大的黑色利刃，瞬间斩断了大半的藤蔓！

林薇和赵虎也趁机反击，劈开一条通路，朝着盖伦冲去。

盖伦又惊又怒，想要捡起拐杖，却被赵虎一斧逼退。他看着黯淡的符文和溃散的藤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我的魔血晶！”

就在这时，凌天的目光落在那柄锈铁剑上。剑元的共鸣越来越强烈，他几乎能听到剑身在发出渴望的嗡鸣。

他没有犹豫，趁着众人缠住盖伦的间隙，看似被混乱的战局裹挟，身体“踉跄”着撞向插着铁剑的土堆。

这一撞看似无力，却恰好让铁剑从土中脱出，剑柄撞在他的膝盖上，弹向空中。

铁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好落在林薇面前。

林薇下意识地抓住剑柄，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原本枯竭的斗气竟瞬间恢复了几分！她看向剑身，只见那些锈迹在光芒中渐渐褪去，露出里面闪烁着银光的纹路。

“这是……圣剑？”林薇又惊又喜。

盖伦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那是我的！”他疯了似的扑上来，想要抢夺铁剑。

林薇握紧铁剑，体内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她迎着盖伦的攻击，一剑劈出！

银白的剑光在石窟中亮起，如同破晓的晨光，瞬间斩断了盖伦的拐杖，也劈开了他身前的魔气屏障。

“不——！”

盖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剑光洞穿，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盖伦的死亡，那些黑色藤蔓迅速枯萎，被缠住的居民纷纷掉落在地，虽然虚弱，却保住了性命。封死洞口的碎石也在剑光的冲击下轰然倒塌，阳光涌入石窟，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众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薇握着那柄不再生锈的铁剑，剑身的银光渐渐褪去，重新变得朴实无华，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她看向凌天，见他正蹲在地上，帮艾莉娅擦拭脸上的灰尘，依旧是那副木讷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激战与他无关。

“刚才……谢谢你，木头。”林薇走上前，认真地说。她不知道为什么铁剑会突然飞到自己面前，但她隐约觉得，这和凌天那看似无意的一撞脱不了关系。

凌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道：“不……不是故意的。”

莫雯走过来，目光在凌天和铁剑之间转了一圈，眼神复杂。她看得很清楚，凌天刚才的每一步“踉跄”，都精准地踩在关键的节点上，从松动岩石绊倒盖伦，到“意外”撞出铁剑，环环相扣，恰到好处。

这个“木头”，藏得太深了。

但她没有点破，只是对着林薇笑了笑：“看来，我们捡到宝了。”

阳光透过洞口，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而明亮。凌天看着手中的月光菇——刚才混乱中，艾莉娅把它塞给了自己，菌盖的光芒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带着淡淡的暖意。

他知道，这次的“意外”，或许已经引起了莫雯的怀疑。但看着身边这些疲惫却鲜活的面孔，他忽然觉得，就算伪装被拆穿，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