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周日的下午，她出门扔垃圾，发现家门口多了个小箱子。
上面只写着简单的三个字。
【姜橙收】
她将箱子拿回家中，找来剪刀拆开，里面是一本户口本和一些证明材料。
无一例外，上面的信息都是自己的，就连一寸照都是自己现在的模样。
又是那些人吗...姜橙揪着头发，长吐出一口气。
她将废纸盒和泡沫纸收拾干净，把这些都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六点过了一半，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一阵吱呀的声音后，江晓月一手拎包一手提菜走进屋内。
“小橙，帮妈妈把菜放到厨房里去。”
姜橙走到玄关接过那一大袋子菜，先一步进了厨房。
“我们那个门啊...该上点润滑了，还有——诶？这是什么？”
换好拖鞋的江晓月在经过客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户口本和材料。
她拿起来翻开一看。
户主是自己，但户员的名字换成了“姜橙”。
余下的材料也都是跟姜橙有关的。
“这些...”
姜橙边擦手便从厨房走出，江晓月看向神色平静的女儿。
“下午有人拿来的，估计是那边的人...正好我们也用得上。”
不光是用得上，而且还解了燃眉之急，很多事情不用再麻烦地去跑一遍。
但...这也意味着社会意义上的江澄也消失了。
江晓月蹙眉望着女儿，眼里的忧心忡忡怎么也压不住。
“妈，我没事。”
姜橙主动凑过去抱了抱自己的妈妈。
江晓月反手将女儿揽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姜橙乖巧地将头埋在妈妈脖颈间。
她能感受到妈妈温暖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妈妈知道你坚强，但...心里有难受的地方还是要告诉妈妈。”
“我真的没事啦，下周就正常入学，您总不会想让我请假休息休息吧？”
姜橙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地跟妈妈说道。
“你呀，都快月考了，还想着偷懒。不过，放松一下也是有必要的，等你月考结束...妈妈正好也入职新公司，我们俩周末就去哪里走走？”
新公司的工作安排就没那么忙碌，江晓月甚至能难得地享受一下周末时光，她就想多花点时间陪陪女儿。
“那当然好啊！妈妈...我现在很幸福，真的。”
江晓月鼻子泛酸，避开女儿的目光往厨房走去。
“妈妈也很幸福。好，今天就给我可爱的女儿做个大菜。”
她的嗓音哑哑的。
姜橙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但回到房间后，她便贴着门板坐在地上。
她捂着心口的位置，用力地呼吸着。
哈——啊——哈——
深呼吸后，阵阵酸麻的感觉也平复不少，只是嗓子还有点发紧。
她不敢让妈妈看到自己颓唐的一面，也没有意义。
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后，往前看才是唯一的选择...或者说只能往前看了。
她得完全习惯姜橙带来的身体转变，得忘却使用了十几年的男性身份，不断地不断地给自己洗脑——你就是姜橙。
对...这样才是对的。
姜橙站起身，看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有人给她发了微信。
姜橙的脸沉了下来，点开对话框。
【对不起】
王梓月发给她的，从周五的晚上开始。
她好像还发了别的内容，但都被撤回，最后姜橙看到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
一连发了三天，好像一有空闲的时候，王梓月就会给她发一条。
她摸了摸那三个字，然后点开右上角的聊天信息，将消息提醒改为免打扰。
“小橙——帮妈妈洗下菜~”江晓月的声音传来。
“来啦！”姜橙换了身家居服，匆匆离开房间。
没有注意到手机在响动。
“来，你帮妈妈把这些都洗了，嗯——香不香？”江晓月夹了块鸡肉，吹过后递到姜橙嘴边。
姜橙一口咬下，眯着眼夸赞，“妈妈做的真好吃！”
“那你一会可要多吃点~”江晓月也笑起来，她上下扫了一圈女儿的衣服。
这是给姜橙新买的，这身蕾丝睡裙穿在她身上别提有多合适。
“下周吧，我们俩再出去逛街。”
“好啦，妈妈，你前面不还让我好好复习月考嘛。”姜橙有些无奈。
“这不是看你穿什么都合适，你想想你之前的时候，穿来穿去就黑白灰...”
江晓月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母女俩都变得沉默，还是江橙主动开口。
“那我把米也给洗了？”
“哎，差点给忘了...还是你记性好。”
两人默契地忽略了刚才的话题。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两人才吃上了这顿丰富的晚餐。
姜橙讲了讲入学的事情，江晓月听着时不时点头，然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你自己生理期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啊？”
姜橙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扒拉了两口饭后才后知后觉。
被妈妈惊到的姜橙被米饭噎到，不住地咳嗽，江晓月站起来拍着她的背，“慢点吃，要不要给你倒杯水。”
“不用...咳、咳咳，妈，您下次说话别这么突然。”
“好好好，都是妈妈不好，但妈妈又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个是女孩子很重要的事啊。”
姜橙回想了下之前变身的时候，也没有来生理期的症状。
“大概不是月初就是月末吧？”
这个月也没有几天了。
“那你可别忘了带卫生巾。”
“知道啦...”
姜橙的脸红扑扑的，如果真的来生理期，也算是自己的初潮吧？
怎么想怎么变扭。
江晓月还在讲着注意事项，扫了眼女儿露在外边的大腿，又补充道。
“一会你换身长袖长裤去。”
本来看着好看的睡裙在江晓月眼中又没那么好了。
姜橙回房后乖乖换了衣服，然后就随手拿过手机，刚解锁屏幕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凝滞。
过了半分钟后她回拨了屏幕显示的未接电话。
王梓月发了疯一样给她打了好几个。
电话很快被接起。
“姜橙...”
姜橙听着那疲惫的嗓音，眼神暗了几分。
“找我有什么事？”
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王梓月，但或许是隔着电话，她的情绪也没那么激动。
一方面，她是自己的资助人，同时也帮过自己——但另一方面...
姜橙理智上觉得不该怪对方，但这种迁怒的情绪又不可避免。
两人上次的见面并不愉快，姜橙觉得需要给双方都有个缓冲的空间。
但对方电话打来，姜橙还是接了。
“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姜橙听出对面的人吐字有些不清晰。
“你生病了？”
“没有...我身体很好。”
王梓月的头发乱糟糟的，她晚饭一口没吃，一个人喝了大半瓶红酒。
现在坐在餐厅旁的吧台边，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摩挲着高脚杯杯身。
“我好得很。”
“是吗...”
“就是，对不起啊...”王梓月感觉到酒意上涌。
她起身走了两步，踉跄着站到客厅的落地窗前，这里能看到外面修整过的花圃。
按照她的要求全部栽种上了玫瑰。
好像也没那么好看？
王梓月蹙眉，正要推开落地窗，却感到一股酸意从胃部上涌，她干呕了几下。
“你...？”姜橙听到王梓月呕吐的声音，然后通话就被掐断。
这人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