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像这样穿着校服吃饭，都已经是四十多天前的事情了。”主座的露娜环视周围，漫不经心地感慨道。
“校服就是好啊！总感觉这一身衣服让身心都紧张起来了呢！”凑出声附和道。
“这夏天一过，我好像都变瘦了。”尤希尔微蹙眉头，“这下可麻烦了，胸部都要瘪下去了。”
“你应该多吃点肉的。”瑞穗也随声应和道。
大小姐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天，开学季的早晨与以往并无不同。朔月将目光从上座的大小姐们那里收回，转而看向了自己的身旁，同样穿着校服的朝日。朝日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低着头闷声吃饭。
虽然露娜有让朝日休息，但朝日还是没睡好啊。朔月若有所思，昨天的谈话最后，朝日告诉她自己已经开始着手制作献给露娜的礼服了，这让朔月在高兴之余也抱有些许担忧。现在朝日的工作量已经够大了，看她这幅没睡好的样子，恐怕是拿睡眠时间加紧制作。
这样下去可不行，如果因为礼物的事情耽误了睡眠，反而可能延误菲利展的制作进度。朔月正在考虑和朝日商量推后准备礼物的事情，这件礼物不像参展作品那样必须在十一月之前完成，晚一点也没关系。
另一方面，巴黎之行后，朔月从梅丽尔的作品中汲取的新的灵感，而斯坦雷的话语也让朔月有所教训。换句话说，她已经不太看得上自己先前的作品了，那张设计图还有改进的空间。
“果然早餐得是米饭呢，日本人就是从灵魂深处喜欢米饭。”餐桌上，凑谈到了饮食的话题。
“是的，我要是不吃米饭的话，特别是早上不吃就会心慌呢。”瑞穗赞同道。
“我直到来日本之前，都没想象过没有芝士的料理呢……”尤希尔提议道，“对了，不如就在米饭上放上芝士，然后再淋点酱油怎么样？”
“那还怎么吃……”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米饭，瑞穗面露难色。
“那就把芝士和海苔叠在一起，然后拌上纳豆……”尤希尔的想法越发雷人。
朔月注意到，最开始抛出话题的露娜并没有搭话。虽然露娜看着朋友们谈天，但朔月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余光正往自己这边瞥，露娜看的正是朝日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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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结束后，朔月在出门前喊住了朝日，询问她不在状态的原因。而朝日也老老实实承认昨晚没忍住，做衣服做到了天亮。
“开学后就不能像暑假那样一整天都能做衣服了，所以我打算趁暑假最后一天尽量多做一点。”朝日叹了口气，“然而就在我想着‘多做一个小时’、‘再多做一个小时’的时候，不知不觉天就已经亮了……”
“你在做的，是那件献给露娜大人的衣服吗？”朔月询问道。
“唔……是的。”朝日犹豫了片刻，并没有全盘托出。其实昨晚她不止做了给露娜的礼服，还有那件露娜给朔月准备的礼服。
“听我说，朝日，就算再忙碌也不能拿睡眠时间工作的。”朔月劝说道，“人不是机器，像这样连睡眠时间都不顾连轴转是撑不了多久的，而且这也会拖累你第二天的状态。你像这样连续工作多久了?该不会每天都这样忙到通宵吧？这样身体怎么撑得住?你也不想让露娜大人担心吧。”
“是……您说的对。”朝日诚恳地低下头，然而睡眠不足已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呢，朝日，有关那件献给露娜大人的礼物，我有些新的想法……”见此情景，朔月当即将推后礼服制作的决定说出，连带着自己的想法和理由。
“真的，不在圣诞展之前准备好吗？”礼物的计划被推迟，朝日有些难过地追问道。
“并不是取消，只是推迟，以后还有机会。”朔月劝说道，“还是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吧，专心做好露娜大人为菲利展准备的衣服。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再通宵赶工了。”
朝日闷闷地点头，朔月就当她听进去了，转身去楼上接露娜。在她身后，朝日用力甩了甩脑袋，找到水池旁，用冷水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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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从后门走到自己的座位时，同学们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不同于以往，尽管老师在讲座上，周围却依然吵闹，朔月有些疑惑于如此吵闹的原因。
“咦，朔月不知道吗？下下周就是文化节啦！”同桌的春提醒道，“虽然新学期有菲利展，还有歌舞伎鉴赏和参观服装公司等活动，但果然还是文化节最受关注。大家都在讨论文化节要做什么呢。”
“文化节?”朔月感到茫然，在公馆的时候从没听到谁说过文化节的事情，她对这个节日一无所知。
“就是学校对外界开放的日子啦。今年是建校第一年，像我们这样的新生拿不出什么值得展示的成果，所以只能当普通活动度过了。”讲到这里，春的兴奋劲涌现上来，“哎呀，真是期待呢，做点什么好呢？开个点心店?或者是茶馆?朔月呢，朔月对文化节要做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唔，考试吧。”朔月回想起前世新学期开学后会有什么活动，转瞬间就想起开学考试。
“欸欸?考试吗？在文化节考试?”春呆愣了片刻，哈哈笑道，“朔月可真会开玩笑，在文化节考试，那可太吓人啦。”
“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朔月忽然来了点恶趣味，一本正经地讲解道，“想想看，大家在暑假多半是玩乐去了吧，这个时候如何确认上学期的学习成果现在如何了呢？当然是来场来开学考试最好啦。既能对学生们的水平摸个底，又能替代掉无法正常进行的文化节，岂不是一举两得?”
“啊哈哈，那幸好没有开学考试呢。”春尬笑道。
外面的走廊传来了不寻常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晕倒了。朔月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竟然发现冲在最前面的是凑，凑的怀里抱着朝日，朝着医务室一路飞奔；在她的身后不远处，露娜朝着凑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朝日生病了?朔月心里染上了层阴霾，有些不安地望着露娜她们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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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前，在特别编成班的教室里，同样是一派欢乐的场景。大家都在兴奋地讨论文化节的事宜，樱公馆一行人也不例外。
“服装学校的文化节却不举办服装相关的活动，有什么意义。”露娜颇为不满地环抱双手，“真无聊。”
“我就知道露娜会这么说啦。”凑小声应和道。
“我现在这么小声说已经很注意影响了。”露娜不满道，“就算是我，也没法当着大家的面贬低同学们期待的活动。”
“你这话是以我们都不期待文化节为前提说的吧？”听到露娜不满的声音，尤希尔顶撞道。
“至少我和瑞穗都不期待。”露娜看向尤希尔邻座的瑞穗，“你看瑞穗，她正发愁呢。”
“要有男性来……明明这里是空气清新的女校，为什么要有男性……”瑞穗的身子直哆嗦，她喃喃自语道，“文化节也应该设置一个禁令，别让他们进学校来……”
“可是我很期待啊，我就喜欢那些临时店铺！”凑是四人里面最积极的，“虽然还没决定我们要做什么，我会来帮忙烧烤和淋酱汁什么的！”
“我先说好，要是做章鱼烧的话，我就不参加文化节了。”尤希尔思虑片刻，宣布道。
“外国人真的不吃章鱼烧啊。”凑惊讶道。
“有人吃，只是我不吃。”尤希尔托着下巴，“其他活动应该都会很有趣，我会积极参加的。”
“噢，不愧是尤希！”凑赞赏道，“嗯，就是要这样好好享受文化节才对嘛！”
“真不好意思，要给你们泼冷水了，你们别忘了要认真帮我做衣服啊。虽说十二月才会举办服装秀，可我还是想尽早完成那些衣服。”露娜清冷的声音压下了周围的讨论声，她以朝日为榜样号召道，“我不会强行逼着你们做什么，但我希望你们能向朝日学习。我昨晚一直到很晚都能听到缝纫机的声音。”
咦，缝纫机的声音?露娜身旁的朝日原本正在对抗脑海中不断扩张的睡意，听到露娜的话后她瞬间清醒了，一种恐惧的感觉在她心里蔓延。露娜的房间在楼上，自己的房间在一楼走廊尽头，明明离得这么远，露娜为什么知道自己工作到很晚?
睡意和震惊同时扰乱着朝日的思绪，让她短暂清醒的头脑混沌了起来，朝日感受到剧烈的眩晕，眼前袭来一片强烈的闪光。
“哎呀，朝日真努力啊。”凑赞赏道。
“朝日太努力了，我们还得加把劲。”尤希尔感叹道。
“但是她也因此一直拼命工作到了今早呢。”瑞穗若有所思，今天她起床很早，来到朝日房间前能听到缝纫机的声响。
“对。你们知道朝日为了做衣服有多拼吗？你们觉得她的努力值得称赞的话，那就不要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哪怕算是为了她，也要——”露娜一脸骄傲地看向朝日，这也是朝日视野里最后见到的景象。
“——咦，一直到今早?”脑海中宛若有一道惊雷闪过，昨晚在朝日房门前听到的声响、早晨餐桌旁朝日有些精神不振的模样、刚刚瑞穗说朝日一直工作到今早，这些信息集合在一起，让露娜的笑容僵住了，她有一个不安的猜想。
朝日的视野完全暗淡，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撞在了露娜身上。
听觉弥留之际，朝日听到了露娜的惊呼、瑞穗说要做急救措施、尤希尔命令莎夏去找老师、以及凑主动提出带她去医务室。这是凑在帮自己，不让性别暴露，朝日残留的意识在内心深深道谢，随后听觉也消失了。朝日的意识无法摆脱黏腻的重力，沉陷到黑暗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