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市中心的冬日寒意凛冽,两人没在外面停留太久,便又回到了温暖的客厅。

“那丫头,我总觉得她现在的做法有些过激了……所以,还是想请你帮帮我。”他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

“可说到底,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也是因为你吗?我没经历过她所经历的,实在没法轻易说理解……”

“难道又要我去告诉她真相?她那个性格你又实话实说——她从小就是个大嘴巴。我小时候只不过跟她提了一句老爸偷喝酒的事,她转头就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守住秘密的,对她,我看还是算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他轻叹一声,目光渐渐坚定,“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话虽如此,陆望舒心里也清楚,自己方才那番话不过是种敷衍。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整件事自始至终都与她没什么关联,此刻的关切,多少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她随着长辈简单问候了几句后,两人便一同走向张子萱的房间。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线黯淡,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模糊的阴影里。张子萱独自蜷坐在床角,肩膀微微颤抖,低低的啜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陆望舒轻轻走近,低声唤道:“子萱?你能听我说句话吗?”

“滚!”

话音未落,回应已如冰冷的利刃般斩来。她们甚至来不及再说第二句,就被这一声逐客令挡在了心门之外。

陆望舒怔在原地,看着那扇仿佛已经关闭的门,一时无言。她们就这样被干脆地拒之门外,像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不进那间被悲伤笼罩的屋子。

两人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轻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张知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要不再试一次?”

“你没看见她刚才的态度吗?”陆望舒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咱俩连门都进不去。”

“那就强行突破。”张知夏的语气带着几分固执。

陆望舒犹豫地摇头:“这……不太合适吧?她本来对你的印象就够差了。”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张知夏反问。

陆望舒沉默了。走廊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她轻轻的呼吸声。她盯着门板上细微的木纹,仿佛能在其中找到答案。确实,除了再次尝试,他们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抬起,轻轻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稍稍清醒了几分。这一次,她不仅要推开这扇实体的门,更要试着推开一扇紧闭的心门。

“好吧。”她低声说着,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张知夏交代。手腕微微用力,门轴发出细微的转动声,那道缝隙再次在眼前展开。

她走近床边,试探地唤道:“子萱……”

“我叫你滚你没听到吗?”张子萱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愤怒,“非要过来找骂是不是?”

“其实,我只是来道歉的。”

“道歉?”张子萱冷笑一声,“道什么歉?”

“为我当时说的那些话。”陆望舒的声音很轻,“我不该用那样的语气,更不该忽视你的感受。”

张子萱的嘴唇微微颤抖:“可……可是为什么……”话未说完,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滑落,“你明明一直不肯教我,却把那些技巧都教给一个外人……这太过分了。”

“这个……”陆望舒斟酌着用词,干脆直接说道“其实他是自学的,真的和我没关系。”

“我不信。”

“是真的。”陆望舒在床边坐下,“我已经很久没碰过乐器了。现在要是和你比试,我肯定输得很惨。”

“真……真的?”张子萱的语气稍稍松动。

察觉到转机,陆望舒立即乘胜追击:“当然。他的进步都是靠自己,我并没有指导过他。”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们和好,可以吗?”

“勉……勉强答应吧。”张子萱别过脸去,声音里还带着鼻音。

“这就对了嘛。”陆望舒终于松了口气,张开双臂将对方拥入怀中。她能感觉到张子萱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你说。”陆望舒语气轻松,轻声回应。

“那个陆望舒……现在是你什么人啊?”

“好朋友。”

“真的只是好朋友?”张子萱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对……对的,当然只是好朋友啊。”陆望舒感到一阵燥热,额头上竟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别开视线,假装整理衣角,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她莫名地紧张起来,她本来也就没打算告诉别人的。

张子萱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那一瞬间的慌乱。陆望舒闪躲的眼神、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那故作镇定却欲盖弥彰的语气——这一切都让张子萱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既然如此,”她轻轻拉住陆望舒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姐姐,一会儿陪我练琴好不好?”

陆望舒面露难色:“今天可能不行,我一会儿还要……”

“果然,”张子萱立刻撅起嘴,语气酸溜溜的,“你还是更在意那个男人啊。”

“唉,别这么说。”陆望舒无奈地扶额,“这次是真的先答应人家了。而且大过年的,练什么琴呀?”

“那……”张子萱眼睛一转,计上心来,“陪我出去逛街总可以吧?”

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陆望舒终于败下阵来:“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她苦笑着摇头,语气里却带着藏不住的宠溺。

张子萱的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唇角扬起一抹狡黠又满足的弧度,活像只刚刚得逞的、得意洋洋的小猫咪。

望着妹妹这般模样,陆望舒心头点起了一股无奈忽然反倒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她恍然意识到,能被人这样毫无顾忌地依赖和“纠缠”,或许正是身为小辈独有的一份甜蜜。至少在这一刻,她不必承担长辈的稳重,也无须面对外界的纷扰,只需沉浸在这份纯粹的、被需要的温暖里。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小辈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没有人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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