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苏清越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递过来一瓶，瓶盖已经被拧开了，“你的画前围了不少人。”
林檎接过水，指尖碰到对方的指腹，像被细小的电流窜过，猛地缩了缩手。“谁紧张了。”她嘴硬道，眼睛却瞟向人群，“那不是来看画的，是来看热闹的。”
确实有不少人对着那幅画指指点点，大概是认出了画里影子的“原型”。赵妍正被几个记者围着，眉飞色舞地讲“画家秘闻”，说这幅画是“两个倔强灵魂的拉锯战”，温阮在一旁笑着补充，时不时往她们这边看一眼，眼里藏着促狭的光。
“听说了吗？这幅画的作者就是林檎，旁边那个是苏清越学姐！”
“难怪影子画得这么像，原来是有原型的啊……你看那影子的角度，明显是偷偷看对方吧？”
“你看她们站在一起，是不是挺配的？一个炸毛一个稳，绝了！”
议论声像细小的虫子，钻进林檎的耳朵里。她的脸颊发烫，刚想转身躲开，却被苏清越轻轻拉住了手腕。“别跑。”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笑意，指腹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跑了才真成了默认。”
“谁默认了！”林檎想挣开，手腕却被握得更紧。苏清越的掌心很暖，比矿泉水瓶的温度更让人慌乱，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轻微的颤抖——原来这人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挤过人群，是福利院的张阿姨。老人家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蒸的糯米糕，见了她们就笑：“小檎！清越！可算找到你们了！”张阿姨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往她们手里塞糯米糕，“你们俩的画可真好！尤其是这幅，影子都带着劲儿呢！阿姨懂，年轻真好啊，心里揣着点啥，连影子都藏不住。”她说着，偷偷往林檎手里多塞了一块，挤了挤眼睛，“趁热吃，甜的。”
林檎的脸更红了，剥开一块糯米糕塞进嘴里，甜腻的豆沙馅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里的慌。苏清越看着她鼓囊囊的腮帮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像是藏着片融化的阳光，他悄悄把自己那块糯米糕递过来：“我不爱吃甜的，给你。”
画展进行到一半，主持人邀请作者上台分享创作心得。轮到林檎时，她攥着话筒的手都在抖。聚光灯打在身上，热得她后背发黏，台下的人影黑压压一片，她张了张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台下扫，正好对上苏清越的视线。对方就站在第一排正中央，手里还拿着她刚才没喝完的半瓶水，瓶盖被他转得慢悠悠的，眼神清亮，像浸在水里的星辰，无声地说着“别怕”。林檎的心跳突然就稳了些。
“这幅画……”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渐渐大了，“画的是‘等待’。”
台下静了静，随即有人轻笑出声。林檎不管，继续说：“有时候，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就像影子挨在一起，却总差一点勇气。就像画里的指尖，明明快碰到了，却又怕被看穿心思，缩了回去。”她的目光落在画中那道细微的缝隙上，像是在对自己说，“但等待不是坏事，它让每一次靠近，都更值得珍惜。就像……就像现在。”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却清晰地落在苏清越耳里。他握着水瓶的手指紧了紧，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弧度。
说完，她匆匆鞠躬下台，刚走到台侧，就被苏清越拦住了。“说得很好。”对方递过纸巾，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带着点试探的温柔，“汗都出来了。”
林檎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没注意到自己擦完后，苏清越悄悄把那张纸巾叠好，放进了口袋。阳光透过他的指缝落在纸上，留下细碎的光斑，像谁悄悄藏起的心动。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展厅，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了。赵妍举着相机，对准地上交叠的影子咔嚓一声按下快门，温阮在旁边笑着拍手：“收工！这张必须洗出来当纪念！”林檎想躲，却被苏清越轻轻按住肩膀，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撞进她心里：“别躲了，林檎。”
画里的影子还保持着未触碰的距离，画外的两人却在光影里，悄悄靠近了半寸。有些故事，不需要轰轰烈烈，就在这细碎的糯米糕甜香里，在纸巾的温度里，在那句没说出口的“我也是”里，悄悄长成了喜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