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苏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平时低了些。她刚核对完最后一幅画的标签，指尖还沾着点标签纸的胶，此刻正捏着林檎的手腕，把她的手指凑到灯光下看。
“大惊小怪。”林檎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苏清越从帆布包里翻出创可贴，还是草莓图案的，撕包装时，林檎看见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了片浅影，像蝶翼轻轻颤着。
“画展明天就开始了，别弄破相。”苏清越的指尖擦过她的指腹，把创可贴缠上去，动作慢得不像她平时的风格。展厅里很静，只有空调的嗡鸣，和两人靠近时，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林檎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被谁在胸口擂鼓。她别过脸，假装看墙上的画，目光却落在那幅补好的旧画上——苏清越画的三叶草在灯光下泛着浅白，像沾了层月光。
“赵妍说她爸明天要带记者来。”她没话找话，声音有点发紧，“到时候别给我丢人。”
“嗯。”苏清越应了声，视线却没离开她的手，“你的画……放在C位了。”
林檎愣了愣。她昨天偷偷画了幅新画，没告诉任何人——画的是福利院的秋千，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其中两个影子的指尖快要碰到一起。她本想藏在角落，不知什么时候被苏清越挪到了展厅最中间的位置。
“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她的脸颊发烫，想去把画挪走，却被苏清越按住肩膀。
“这幅画该在这。”苏清越的掌心隔着校服传来温度，“比任何一幅都有生命力。”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檎的眼睛里，“尤其是这里。”
她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画里那对快要相触的影子。林檎的呼吸猛地顿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只能看着苏清越的眼睛——那里映着展厅的灯光，也映着她自己慌乱的脸，像片盛着星光的湖。
“我……”林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你少自作多情”，或者“那只是随便画画”，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喂！你们俩贴完了没？温阮买了奶茶！”赵妍的大嗓门撞开了门，她举着两杯珍珠奶茶晃了晃，“再不来我可全喝了啊！”
苏清越像被烫到似的收回手，耳尖红得厉害。林檎猛地转过身，假装整理地贴，指尖却在发抖——刚才苏清越触碰过的地方，像有团小火苗在烧，从指尖一直窜到心口。
“来了。”苏清越先应了声，声音有点不自然。她走过去接奶茶时，林檎看见她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磕了下，大概是在掩饰慌乱。
温阮跟着走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突然笑了：“我买了林檎喜欢的半糖，清越学姐的全糖，对吧？”
林檎的动作顿住了。她从没说过自己爱喝半糖，大概是上次在福利院，温阮看见她把赵妍的全糖奶茶兑了水。而苏清越……她居然知道对方喝全糖？
“瞎猜什么。”林檎抢过奶茶猛吸一口，珍珠卡在吸管里，硌得她舌尖发麻。苏清越也拿起奶茶，喝了一口，目光却越过杯沿，悄悄落在她身上，像带着点试探的暖意。
赵妍没察觉两人的不对劲，正对着那幅C位的画咋咋呼呼：“哟，林檎你画的这影子，怎么看都像你跟清越学姐啊？尤其是这炸毛的发型，一看就是你。”
“滚你的！”林檎把空奶茶杯砸过去，却被赵妍灵活躲开。温阮笑着拉住她：“别闹了，我们再检查下灯光吧，别明天记者来了出岔子。”
四个人在展厅里慢慢走着，射灯的光在地上投下移动的光斑。林檎走在最后，看着前面苏清越的背影，突然发现对方的脚步比平时慢了些，像是在等她跟上。
她咬了咬唇，快步追上去，故意撞了下苏清越的胳膊。“喂，”她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明天……别怯场。”
苏清越转过头，灯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揉碎了的星子。“你也是。”她顿了顿，补充道，“你的画，很好看。”
林檎的心跳又开始乱了，她别过脸，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展厅的门没关严，晚风溜进来，吹动了那幅旧画上的三叶草，像在轻轻摇晃。
或许，有些话不用说出口。
就像画里快要相触的影子，就像奶茶杯壁残留的温度，就像此刻悄悄靠近的脚步——爱情的种子，早已在一次次别扭的关心、试探的目光里，破土而出了。明天的画展，不止是画的盛宴，或许也是心动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