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没人害怕目睹血肉模糊的场面了。但这种场景意味着“事故”的发生，意味着异常。

三个人都熟悉周围的道路，但静澜把只有4颗子弹的AK端起来后，另外两人不约而同把他出让到队伍前端。

（真是疯了！我好像在故意往气味的来源走去！）

即使是发现了这个现实，静澜还是把“赶紧转身离开”的念头压下去了。

无论如何都想看一眼。这明显很不符合理性选择。问题是，自己真的是个理性的人吗？

地表上的脏东西更多了。除去勉强能辨认形态的垃圾外，还多出一些黏着的胶状物，像因为粘黏错误而重新撕开的纸张间那些缩成团的不干胶。

孔成不安地压低声音问：“我们真的还有继续往这走么？”

正说着，巷道来到一处开阔地，这是个T字路口，向左边新延伸出一条更宽的水泥路，是菜市场的肉和香料一条街。

对啊，臭味应该来自于街上腐烂的肉类。

地上的脏东西？会不会是丧尸来吃市场上残留的动物肉，导致碎屑四处抛洒？

看来这里可能是个丧尸美食零元购专区，虽然不知道夜间有没有来吃夜宵的丧尸，但理智之举恐怕是敬而远之。

但压低声音告知两个伙伴应该原路返回时，静澜感觉就在附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存在正在散布着极其令人不安的气息。

是恶臭吗？这里的臭气确实更加浓郁了。但这在意料之中，谈不上异常。

是视野中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物一闪而过吗？三人现在为了安全，只维持最低光照，静澜手腕上挂着最低亮度的泛光手电，按理并不能看清太多东西。

声音？竖起耳朵，好像觉察不到什么异响。

而如果发现不了具象化的异常的个体，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有寻常的事物，正在以不寻常的形态存在。

！

几乎是同时，静澜想到了问题出在哪。

还是臭味。那股腐朽血肉的宛如油漆混杂粪便的气息，就味道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好像是波动着的。

静澜试着调整呼吸，呼出一大口气后，缓缓吸气，感受那股臭气。

结果更加明显了。臭气是一阵一阵缓缓涌来的。好像水波。

或者说，像什么动物的呼吸。

犹豫片刻，直接把手电开到最亮，与此同时AK枪口抬起——当然现在是单点模式，仅有的4颗子弹必须节约使用。

雪白的手电光照耀下，在场的人不禁倒吸冷气。

几乎是用了两三秒时间，几人才勉强识别出手电光照亮的东西——不，说“识别”太过勉强。最多可以说能够初步定义那团此刻蜷缩在一家猪肉铺门口的东西。

那是一团鲜红混杂着惨白色的巨型肉块，表层附着着黑色的网状物，似乎有点硬度。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黑色网状物是一些黑色胶装物裹挟着各种垃圾——比较容易分辨的是些塑料瓶、平房修补用的胶合板，还有些应该采自街边绿化的低矮植物，白光下依稀能辨认一些猩红的红继木叶片。

黑网所裹挟的，是一大团如同医院皮肤科切割粉瘤所挖出来的惨白的烂肉，一些淋巴或血管一样的组织盘节其上，好像还在一下一下地跳动。

肉团大概四米宽，三米高，盘踞在肉铺的墙角，与白石灰墙接触的部位像植物根系一样在墙壁上蔓延，那些黏糊糊的肉条仿佛也在随着肉团缓慢跳动。

而恶臭的来源是肉团上一个像猪笼草的笼盖一样的近椭圆形组织，看样子可能是个类筋膜包裹的软骨。笼盖随着肉团的搏动，缓慢开合，一阵阵恶臭就是从这里喷出来的。

即使早已目睹丧尸撕咬人类的恐怖场景，但眼前的庞然异物混携着恶臭气息与昏暗光线中惨恶的暗红色泽，让这个街道口仿佛已沦为堕落的异界，身处其中的三个人类一时神情恍惚，居然无所动作。

没有人知道哪个动作才是对的。静观其变或许是坐以待毙，先发制人也可能是自寻死路。

孔成的喉咙里一些唾液鼓动起来。

“呕……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仿佛想要回答他的问题，缓慢搏动的肉团突然停止了运动，只有裹着雾气的恶臭继续从笼盖没有完全关闭的缝隙里涌动而出。

坏事了。这玩意儿好像有知觉。

身处三人最前的静澜缓缓抬起扶着AK前端的左手的三根手指，然后收回一根手指。

倒计时，斜后方闪现。其他两人有没有默契就不得而知了。

再次缩回一根手指。手电光之下，大肉团的笼盖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最后一根手指正打算缩回，笼盖下那个东西好像微微缩了一下。

一个遥远的声音在静澜心里响起。

“想捉谷蚂蚱？捉到了可以油炸吃哦。”

母亲？那是什么时候？

“但捉的时候要注意观察，很多动物在即将跳跃前会有一个微小的准备动作——”

来不及了！跳！

身体一个跨步跳开，同时AK一枪点射，轰然的枪响似乎唤醒了街道各处不同的东西。

几乎与子弹飞出同时，肉团的笼盖一下被掀开，什么东西飞了出来，一下子被子弹击穿。

静澜背后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

应该是被子弹撕裂的肉团射出物，大概两个馒头大小的血红肉团，飞到了孔成的脸上。

肉团如同强酸一样瞬间烧掉了孔成的大半脸皮，他的眼球被烧裂开，晶状体果冻一样糊在太阳穴上。

第二发子弹送给了孔成。M43弹将孔成的半个脑袋连同那个肉团击飞。这个男人痛苦的惨叫戛然而止。

而与此同时，肉团的笼盖完全打开，一个肥硕的身躯爬了出来。

已经跑出几步的静澜回头一看，顾医生反应迅速居然跟上来了。而肉团了爬出来的东西，毫无疑问，是一只夜魔。

“夜魔巢穴吗。”

虽然和游戏《消逝的光芒》里的夜魔巢穴外观很不相似，静澜还是随口这样命名。毕竟现在没时间思索，两个幸存者已身处险境。

沿着屠宰一条街狂奔，没跑出几十米，居然又发现一个夜魔巢穴。虽然这个巢穴并没有吐出夜魔——也许已经吐出过了。但两人跑过时，依然有个肉团被喷吐出来，还好没有击中谁。

那玩意粘在了街对面一个商铺卷帘门上，接着啪地一声炸开。一些血肉碎块飞散开来。幸亏两人已经跑远，也没有被波及。

但噪音成功吸引了附近的丧尸。两人虽然熟悉道路，还是不断被逼迫偏离原定路线。

“我们这样越跑越远了！”医生喘着气喊。

“先去我表妹家！”

但很快，静澜发现通往可可家的道路也被七八只丧尸堵死。

而且此刻，丧尸好像喝了红牛一样，极其精神，根本不打趔趄，猛然原地起跑向两人冲来。

静澜赶紧开两枪打死打头两只丧尸，然后随手丢下AK和冷兵器，拉着医生往另一条小路狂奔。

“那是建设局居民区的后门！一般是锁着的！”医生喊。

“白天是开的！我堵这个城市的生化危机发生在白天！”

“好像确实是白天！最好是白天！”

两人冲到了铁门前。

门上的铁锁闲挂着。没有锁门。

但是一推门，被门后面什么东西挡住了。

有人在门后面贴门停了辆车。

“占道停车，我糙拟妈！”

两人的怒吼中，蜂拥而至的丧尸向这死胡同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