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是由白槿亲自送来的,精致的食盒里是营养均衡、口味清淡的菜肴。
饭后,秦诗玥放下了所有工作。
她牵着芙兰的手,走进了那扇与墙面融为一体的暗门。
门后,是宽敞舒适的私人休息室。里面有一张铺着柔软寝具的大床,一个独立的卫浴间,还有一个小小的衣帽间。
秦诗玥牵着芙兰走到床边坐下,然后蹲下身,亲自为她脱掉了那双带着小蝴蝶结的玛丽珍鞋,将她那双穿着白色裤袜的小脚捧在手心,轻轻揉了揉。
“穿着这个走了一上午,累不累?”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芙兰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她羞涩地摇了摇头。
秦诗玥站起身,将她按倒在柔软的床上,“知道吗?从早上看到你穿这身裙子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了。”
芙兰小声问:“……什、什么事?”
秦诗玥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一声,然后直接吻住了她。
直到芙兰快要喘不过气,她才意犹未尽地松开,看着怀里眼神迷离的小精灵,满意地宣布:
“就是这件事。”
说完,她没有再继续欺负这个已经被吻得晕乎乎的小家伙。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伸出手臂,将芙兰柔软的身体整个揽进怀里,让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的臂弯中。
“好了,现在该补充能量了,” 秦诗玥的声音因为刚刚的吻而带上了一丝沙哑,她用下巴轻轻蹭了蹭芙兰的发顶,“午安,我的小宝贝。”
芙兰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脸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她点了点头,软软糯糯地说了句“午安”。
秦诗玥闭上了眼睛,但唇边的笑意却久久没有散去。
把她带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仅仅是这样抱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草香气,感觉一上午沾染的那些冰冷和疲惫,就都被治愈了。
她忍不住收紧手臂,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里?
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上午看她趴在窗边看风景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应该……是喜欢的吧。
真可爱。
连被吻得喘不过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像一朵被雨水打湿、颤巍巍的小花,让人忍不住想更用力地采撷。
想就这样抱着她,一辈子。
只给我一个人看,只让我一个人亲。
永远。
秦诗玥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她抱着怀中温软的身体,才感觉自己那颗被磨砺得坚硬冰冷的心,重新变得柔软,重新学会了跳动。
她想起了姑姑的话,想起了董事会的暗流,想起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阴谋与博弈。
整个世界都试图将她塑造成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有芙兰……只有这个小家伙,会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机器的外壳里,一点点地、温柔地剥出来,告诉她,她首先是她的恋人,然后才是秦氏集团的继承人。
如果没有她,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变成那座冰冷的象牙塔本身?
而她怀中的芙兰,却还清醒着。
玥玥的怀抱好温暖……
能一起来公司,真是太好了。
虽然楼下那些人看起来有点严肃,但是在这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而且,还能得到额外的亲亲和抱抱。
芙兰偷偷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秦诗玥安静的睡颜,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吻。
她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快了半拍。
玥玥说她想了一上午,那是不是说明,她在处理那些很复杂的事情时,也还在偷偷地想着自己呢?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像灌满了蜜糖。
真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这样陪着她。
这样想着,芙兰往秦诗玥的怀里又蹭了蹭,小手抓住对方的衣襟,仿佛抓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她带着这份巨大的满足感,安心地坠入了梦乡。
……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顶层办公室切割成明暗分明的两半。
秦诗玥正坐在桌后,专注地审阅着文件。
芙兰则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本厚得像砖块一样的精装版《国富论》。
这是她从秦诗玥那面巨大的书架上,凭封面颜色选出来的。
此刻,她的小脸皱成一团,那双金色眼眸里写满了困惑。
她很努力地想看懂玥玥世界里的书,但显然,亚当·斯密比莎士比亚要催眠得多。
就在芙兰的眼皮开始打架时,一阵轻微的震动从秦诗玥的桌上传来。
秦诗玥放下笔,看了一眼屏幕,是白槿发来的会议提醒。
她站起身,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走向沙发。
“我要去开个会,”她柔声说道,“大概一个小时。你在这里随便玩一会儿,好吗?”
芙兰瞬间清醒了,她拉住秦诗玥的手,仰起那张写满了期待的小脸,轻声说:“我想和你一起去。”
秦诗玥的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开会很无聊,都是些你听不懂的东西。”
“没关系,”芙兰说,“我想看玥玥开会时的样子。”
看着那双纯粹的金色眼眸,秦诗玥拒绝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进去之后,不许说话,不许乱动,乖乖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好吗?”
“嗯!”芙兰立刻用力地点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从顶层办公室到会议室的路并不长,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走出那道专属电梯,芙兰感觉空气骤然变冷。
走廊里铺着深灰色的地毯,安静得能吞噬掉一切声音。
偶尔有穿着正装的员工从对面走来,他们在看到秦诗玥的瞬间,会立刻停下脚步,躬身垂首,恭敬地道一声“秦总”。
芙兰注意到,走出办公室的秦诗玥,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眼神不再有任何温度,高跟鞋踩在走廊上,发出清脆而又极具压迫感的“嗒、嗒”声,像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白槿早已等在了会议室门口。
白槿为她们推开磨砂玻璃门,芙兰跟在秦诗玥身后,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会议室,中心是一张能倒映出天花板灯光的黑色长桌,像一块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的巨大黑曜石。
几十位穿着深色西装、看起来年纪足以当秦诗玥父辈的男男女女,早已正襟危坐。
在秦诗玥踏入会议室的那一刻,原本一片死寂的室内,响起了一阵整齐划一、椅子被轻微挪动的声音。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无声地向她行注目礼。
秦诗玥仿佛没有看到任何人,她径直走向了那张巨大椭圆桌上首的那个位置,那张椅子比其他的都要略高一些,像一个王座。
芙兰被她安排在了紧挨着“王座”的一个加座上。
这个安排,瞬间在会议室里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在座的都是秦氏集团的权力核心,他们见过秦总带法务顾问,带项目主管,甚至带过海外的并购专家坐在这个位置上,但他们从未见过,这个象征着“最高智囊”的位置,坐着一个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穿着lolita裙的银发少女。
仅仅是她的存在,就足以让这些见惯了名利场各色美人的董事们感到一阵呼吸停滞。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不带任何世俗欲望的美,反而因此显得更加危险和不可捉摸。
震惊、错愕、不解……无数种情绪在那些久经商场、早已练就了不动声色本领的脸上一闪而过。
几位与秦家关系更近的董事,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丝担忧和不赞同。
他们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无声地询问着同一个问题: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总今天……是要做什么?
然而,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坐。”秦诗玥只说了一个字,整个会议室的人才敢重新坐下。
但几乎所有人的余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那个安静地坐在秦总身旁、像个误入狼群的少女身上。
会议开始了。
芙兰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她能看懂气氛。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与紧绷。
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开始汇报。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
“秦总,各位董事,关于集团旗下高端腕表产品线上半年的市场推广……我们主要采取了线上线下联动的策略。线上部分,我们与头部的时尚KOL矩阵合作,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内容投放,总曝光量达到了五个亿,相关话题在社交媒体的热搜榜上停留了七十二小时。线下部分,我们在核心商圈举办了三场品牌发布会,邀请了当红艺人站台……”
芙兰努力地想听懂,但那些词汇:KOL、矩阵、曝光量……对她来说就像另一个星球的语言。
她只看到,随着男人的汇报,会议室里其他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秦诗玥的手边放着一份厚厚的文件,正是男人正在汇报的项目报告。她一边听着汇报,一边用一种近乎漫不经心的姿态,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指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男人的汇报还在继续,声音却越来越没有底气:
“……虽然,受宏观经济下行和行业竞争加剧的影响,本季度的终端销售额和客单价,都……都略低于预期。但是,我们认为,这次推广极大地提升了品牌的年轻化形象和市场影响力,为后续的增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诗玥忽然抬手,将面前那份摊开的文件,干脆利落地合上了。
合上的动作并不重,但那一声清响,却像一道无形的闸门轰然落下,瞬间截断了汇报者的声音,也隔绝了他所有的辩解和退路。
“陈总监,”秦诗玥的手指还按在那份已经宣告了“死刑”的文件封面上,声音很轻,却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你管这个叫影响力?”
她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眼眸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我给你三个亿的预算,是让你去提升品牌溢价,不是让你请一堆流量明星去搞直播带货,把一条可以对标顶级瑞士品牌的生产线,做成了社交平台上的快消品。”
“我甚至怀疑,”她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那位陈总监的脸色瞬间惨白,“你是不是把市场部的KPI,和公关部的KPI搞混了?我要的是资产负债表上的数字,不是网络上的话题热度。”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陈总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长桌中段、头发花白的老者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僵局。
“诗玥啊,”他的语气带着长辈式的温和,“陈总监的思路虽然激进了一些,但品牌年轻化也是我们一直在探讨的方向。年轻人嘛,总要给点试错的机会。”
秦诗玥的目光缓缓移向他,眼神里的冰冷没有丝毫融化,反而更加锐利。
“王董,秦氏集团不是慈善机构,我的预算也不是用来给谁交学费的。三个亿的试错成本,不知道王董您愿不愿意从您今年的分红里出?”
王董事的脸色瞬间一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但他不甘心就此落败。
他涨红了脸,沉声道:
“话不能这么说,诗玥。三个亿的成本确实高,但谁没有年轻过?想当初你刚接管集团时,不也亏损了不止这个数吗?那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没说过半个不字。”
这番话像一颗炸弹,在会议室里掀起无声的巨浪。
这几乎是在指着鼻子说秦诗玥双重标准,用她自己的黑历史来攻击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诗玥身上。
芙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秦诗玥轻轻地笑了,那笑声很轻,却让王董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您说的没错,王董。我当初是交了不少学费。”她坦然承认,随即话锋一转,变得凌厉无比,“但我交的学费,换来的是集团未来十年的技术壁垒和行业话语权。请问,陈总监这三个亿的学费,打算换来什么?是几个网红的站台,还是一份自欺欺人的市场报告?”
她顿了顿,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秦氏集团的每一分钱,要么用来赚取利润,要么用来投资未来。除此之外,任何以试错为名的挥霍,都是对全体股东的背叛。王董,您是集团的元老,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更懂吧?”
王董事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坐在他对面的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董事,此刻却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芙兰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商业术语,但她看得懂人。
她看到那个陈总监在汇报时眼神躲闪,看到那个王董事看似温和,实则在袒护。
秦诗玥没有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陈总监身上,给出了最后的审判。
“这条产品线即刻起由我亲自接管。市场部所有相关人员,暂停一切工作,配合内审部调查。散会后,你和法务部一起去人力资源部,解释一下你的长远眼光。”
“秦总,我……”陈总监还想辩解。
秦诗玥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她的目光扫向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还有谁想跟我谈长远眼光的?”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芙兰呆呆地看着身旁这个陌生又耀眼的秦诗玥。
她坐在那里,明明只是一位十八岁的少女,却像一个君临天下的女王,不仅掌控着下属的命运,更能在一言一语间,让那些比她年长几十岁的大人物都噤若寒蝉。
这一刻,芙兰终于有些明白了。
太阳,不仅仅能给予温暖。
它的光芒,同样能将一切不合格的赝品灼烧成灰烬。
会议不知何时结束了。
秦诗玥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站起身,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牵起芙兰的手,径直走出了会议室,仿佛刚才那场腥风血雨的风暴与她无关。
直到回到顶层那间安静的办公室,秦诗玥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锐气才终于褪去。
她松开芙兰的手,转过身,那双刚刚还如同寒潭般冰冷的眼眸,此刻却融化开来,漾着一层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我刚才的样子……”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是不是吓到你了?”
芙兰的眼睛亮晶晶的,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雀跃:
“没有!玥玥刚才好帅!”
她学着秦诗玥刚才的样子,努力板起小脸,模仿着她的语气,奶声奶气地说:“还有谁想跟我谈长远眼光的?”
秦诗玥看着她模仿自己的样子,先是失笑,但随即,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伸出手,捧着芙兰的脸颊,声音低沉而认真:“不,不要学我。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芙兰不解地眨了眨眼。
秦诗玥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心疼:“我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变得像我这样。”
说完,她将这个还在懵懂中的小家伙拉进怀里,用一个深吻,将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吞没在唇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