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爆裂的范围和速度还是超出了预料,几滴滚烫的黑水,和一小块尖锐的碎骨,刚好擦着盾牌的边角,直冲冲地就朝着塞拉菲娜的方向飞了过来。
“殿下!”还是巴斯克反应速度快,在塞拉菲娜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就迅速做出反应。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无法去在意什么礼仪尊卑了,从旁边猛地一股力气撞去。
将塞拉菲娜狠狠往旁边一推!
她踉跄着撞在冰冷的石头墙上,手肘被磕得生疼。
那几滴要命的酸液擦着她的衣袖飞过去,啪嗒几声落在她刚才站的地方,石头上立刻冒出白烟,腐蚀出几个小坑。
骨头碎片则偏转了几分,没有攻击到塞拉菲娜。
塞拉菲娜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砰砰直跳的心头,起初还有点不知所措,当看到巴斯克满脸担忧的神色后,她也意识到了刚刚的危险性。
与直接遭受酸液腐蚀相比,手肘上的这点疼痛完全无关紧要。
“抱歉殿下,事态紧急,在下只能出此下策。”
“没事。”塞拉菲娜稳了稳身形,整理了一下因撞击而略显凌乱的衣袍。
“处理干净,将士们……都没事吧?”在一众士兵的注视下,她的声音听起来比自己预料到的还要平稳一些。
“回殿下,无一伤亡,只是脏了铠甲。”巴斯克的声音仍沉稳如常,“在下早该注意到这只劣魔的特殊性,提前布置好,是在下的疏忽,惊扰到了您。”
塞拉菲娜摇摇头,目光扫过下方正在被迅速清理的那摊污秽,“不必这样,劣魔的阴毒,我现在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随即看着手肘处衣服上摩擦出明显的灰尘和些许破损,嘴角勾起一丝无可奈何的自嘲的笑容,“看来,光是站在这里观战,对我的身子而言,仍有风险。”
但是胳膊仍然磕得不轻,恐怕要青紫上一块,而强烈的自尊心让她忍住了这股疼痛感。
唯一能称得上好消息的,依旧是来自那片曾经被所有人都厌恶的黑色土地。
最后塞拉菲娜强撑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巴斯克又交代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宜后,便借口“冷静一下”提前离开了这里。
每一步都尽量走得平稳,生怕被旁人看出她手肘处传来的阵阵抽痛。
直到回到那间狭小的房间里,关上门,才允许自己彻底放下形象,倒抽着冷气,小心翼翼地褪下斗篷和披风。
穿着那身改良过的哥特式裙装,笨拙地试图扭过头去看自己肘部的伤势。
动作稍大,便疼得她眼前蒙上一层水汽。
“嘶……该死……”她低声咒骂,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些劣魔,还是在说自己这具变得过于娇弱的、一点磕碰都承受不住的身体。
借着窗外逐渐昏暗的光线,她面前能看到遭受碰撞的区域,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此刻赫然出现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中间甚至隐隐透着血丝。
肿胀感使得关节的活动都受到了限制,袖子的布料算是很细腻了,可摩擦上去还是带来一阵刺痛。
“就这点小伤……而已。”她试图去安慰自己,声音却带着一点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委屈。
若是当年骑士身份的自己,比这严重十倍的伤情都不足为惧的。
她依稀记着房间里似乎有备用且干净的清水和纱布,忍着疼痛,翻找出来。
又找到了巴斯克之前送来的,声称对跌打损伤有奇效的暗绿色药膏。
过程磕磕绊绊,单手操作本就不方便,加上伤处在肘部,角度刁钻。
多次试图用清水清洗,最后的结果都是洒了绝大部分,也弄湿了裙摆。
想要去涂抹药膏,却因为僵硬的手臂和笨笨的左手而抹得到处都是。
凉飕飕的粘稠感让她有点不舒服,最后也忘却了怎么单手为自己包扎……
不是太松就是太紧,太紧了又拉扯到伤口,疼得她眼泪都落下几滴。
一番折腾下来,伤口非但没能搞好,反而因为多次的触碰似乎更肿胀了些,自己也给自己弄得满头汗,烦躁感瞬间占据了大脑。
“真是……烦死了……”
就在她即将自暴自弃,想着把它们全部丢出去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塞拉菲娜,晚饭送到了。”是莉娜的声音。
塞拉菲娜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想把“罪证”全部藏起来,在手忙脚乱下,碰到了水瓶,咣当一声,清水彻底洒了一地。
门外的莉娜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塞拉菲娜僵硬在原地,一只手还抓着乱糟糟的纱布,另一只手臂裸露着,上面青一块紫一块,还像糊墙一样涂抹着不均匀的药膏,地上水渍也很扎眼,简直是一片狼藉。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空气瞬间凝固。
塞拉菲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一直蔓延到耳尖。
强烈的自尊心让她第一时间开口,“谁让你进来的!我还没说话呢!出去!”
可是那微微泛红的眼圈,和急促的呼吸,让她这话听起来就很没有底气,反倒是在虚张声势。
然而莉娜没有去理会塞拉菲娜的命令,目光从她狼狈的脸庞落到那片伤处上,仍是沉默地走了进来。
在将晚饭的托盘放到桌上后,仿佛是根本没有听到塞拉菲娜的驱逐令似的。
“您受伤了?”
莉娜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由于刚才塞拉菲娜登上瞭望塔时,莉娜并没有待在她的身边,所以并不知情。
“一点小磕小碰而已!我能处理!”塞拉菲娜扭过头,不愿意莉娜看到此时自己的窘态。
手去拉扯被子掩盖,却又不小心触及到伤口,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唔……”
莉娜看着面前不知道被蹂躏成什么样子的场面,又看着塞拉菲娜那副明明早就坚持不住却又硬要逞强的样子。
心底里那根名为仇恨的弦微微颤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情绪,或者是无奈吧,或者是连她一直以来都不愿面对的关切,悄然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