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是最完美的掩护。
纪钰舒瞥了千素柔一眼，而千素柔也瞥了纪钰舒一眼。虽然出自完全不同的角度，但两人的想法出奇一致——不提及两人之间的变化。
纪雨芹看在眼里，滚烫的血液仿佛在身体里乱撞。
在这一瞥之中，两个人究竟交换了什么信息？姐姐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和千惜冬关系亲密？为什么她们什么都不说？猜测和想法究竟到了哪一步？颈上未遮起来的印记突然发烫，它就好像是某种不忠于人的证据，毫无隐瞒地展现在喜欢之人的面前。尽管心潮汹涌，她还是配合千惜冬演出默剧，感谢两位姐姐在用餐上的各种照顾，然后对着塞满食物的白色小圆碗发愁。
奶白色汤映出的表情没有想象中紧张。
两位姐姐开始谈大学的话题，姐姐表示会租赁宿舍，不过多数时候会回家照顾自己，因为她希望体验一下有室友的生活，而千姐姐则不住校，开玩笑说提前体验一下单身社会人的生活，要姐姐有空来玩。
不是厌烦，不是揶揄，没有过分关注，没有欲言又止。
而是关心。
自己也有收到邀请。
实际上，对于既没有谈过恋爱又忙于各种事情的千素柔和纪钰舒来说，吻痕根本是个知识盲区。只要不是痕迹太夸张，说是蚊子叮的，两人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用餐迅速的纪钰舒两手轻轻一拍，站起身来。
“你们今天要不要留下来住？”
窗外是艺术路灯的昏黄光芒。
黑夜彻底取代夕阳，星星浮在天上，可以看出今天的夜间空气相当澄澈。墙上的小鸟钟表指针马上就要指向七点。
“改天吧——”
原本有这个想法的千素柔拒绝了提议，因为有点害怕今晚是自己住客房、惜冬和小雨芹住一间的配置。微笑着拒绝，然后把空了的杯子交给站着的纪钰舒。
“我要一杯温开水，店员小妹。”
“没问题，千大厨。”
“你要小心我搞职权骚扰哦！”
“没办法，马尾辫给你摸摸。但代价是，下次再过来做一餐吧。一个月不吃一次素素的手艺，我会死掉的。”
“哼哼，来我家吃。吃不完可不许走哦！”
纪钰舒没有刻意挽留，两人顺势演起即兴的小品，以缓和她们俩认为的有些沉闷的餐桌氛围。
默契的配合令纪钰舒感到安心。
很好，一切和以前一样。
这个晚上的落幕不太圆满，望着素素离开的身影感到落寞。心中的感情能否等同于爱情，纪钰舒拿不准主意。但自己没办法无视那一天的告白，倘若素素喊的不是“小纪”，哪怕只是短短的“我喜欢你”，自己都一定会答应下来。然而，没有如果。
身为骗子，却没有做一个骗子的才能，连自己都骗不过去，真是有够失败。
……
千素柔找到之前停放的电动车，与千惜冬并骑，一路上双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不代表可以恣意享受晚风的吹拂。傍晚的事情历历在目，让千素柔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即将回到小区的时候，瞧见亮着灯光的便利店，才有了主意——
“惜冬，我想吃冰棒了。”
千惜冬踩着刹车发出呲呲的声响——
“会胖哦。”
千素柔半强迫地拉住千惜冬的手腕，一边嘀咕着已经过了以瘦为美的时代，所以要成为有点肉的丰满大姐姐之类的话，一边仿佛早有预谋地从钱包里掏出小孩子喜欢的集印章卡片。
姐姐誓要吸引年轻小姑娘的宣言让人觉得残念，不过千惜冬还是勾起了一丝笑意。需要上镜的话就得以瘦为美了，不然拍出来不好看，自己拆台道。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拍照。你不知道，学校里贴满了自己的大头贴，超级尴尬的。惜冬，你不觉得我的脸在镜头上很大吗？虽然她们总夸我特别美什么的，但我知道那是在安慰我……唉！”
“你在凡尔赛？”
虽然脸是没那种网红量产型女人小，但是五官又大又立体，比如说又长又浓的眉毛，垂眼角的下三白眼，挺而微翘的鼻子，肉感十足的嘴唇。既大气又凌厉，后者还被温柔亲切中和掉了。以至于学院里流传着一种说法：喜欢女孩子的，一半儿是天然弯，一半儿是被千学姐掰弯的。
简直是罪孽深重。
“呃，什么是凡尔赛？城市、宫殿，或者少女漫画？”
千惜冬叹一口气。
“一种网络流行语，指用不经意方式炫耀自己优越性的行为。”
千素柔错过身，一手环住千惜冬的肩部，稍微踮起脚尖，撒娇式地把下巴抵在僵硬的肩胛骨上。
“明白了，也就是说惜冬也觉得我很好看对吧。”
“松开啦，成何体统。”
言不由衷。
“欸，小气。惜冬个子长得这么高，不就是给人靠的吗？还是说，现在已经开始嫌弃姐姐了，想要给别的小姑娘靠？”
原来如此，为了试探自己而在包饺子。
摆出毫不留情的样子往前迈步，却没能撼动背上的女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撒娇战术，兴许原本是为纪钰舒准备的，甜到粘腻的声音缓缓地冒出——是谁是谁。声音令耳朵发痒，吐息叫肌肤滚烫，身体擅自开始兴奋起来。即使决定了要彻底抽身，还是不争气地为其所诱。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正在采购的路人也无法抵挡，一个个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真想要问一句平时的优雅仪态呢，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开不了口，刹那间觉得自己就好像趴在花朵上的有害虫类，各种阴暗的心思交叠，在想象中将其啃食殆尽。
在冰柜前，千素柔发现真的撼动不了妹妹，开始伸长手臂，活动手指，让每一只衣袖变得听话，令所有布料服服帖帖。不一会儿，自取塑料袋里多了盒装牛奶跟促销切片面包，还有可以掰成两节的冰棒。
扫码付款。
喀嘣一声。
“给，惜冬。”
“全是色素和糖水，我不要。”
“怎么这样……”
“反正是想起以前看的棒冰广告，突发奇想尝试一下。”千惜冬败给那双期待的大眼睛，接过半截冰棒。结果看到一只怕冻的小舌浅浅地舔被挤出塑料膜的冰，不由用牙齿狠狠咬了一下棒冰。虽然冷气直冲头顶，却也托它的福冷静了下来。
“那，你对小雨芹也是突发奇想？还是说，早有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