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千素柔担心妹妹的性格太强势，怕她强迫小雨芹做些什么，当时的情况很难不让人这么想。
“她亲了我——”
千惜冬不准备回避，却也没有想要全盘托出，只是分享会引发更多想象的资讯。当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一时间根本就回想不起来，能肯定的只有一点，事情不能用自暴自弃的借口糊弄过去。
“所以我就想着，反正也没有喜欢的人，干脆就接受了她的心意。虽然我不像姐你一样明确对象是女孩子，但也觉得性别无所谓。大概就是出于‘想要找个人爱’这样的想法吧。”
此乃谎言。
将塑料袋随意挂在车把上，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如它一样摇晃、摇摇欲坠，而牵引着自己的，正是眼前姐姐鼓励的笑容。
她的姐姐从不打击任何人，很少表现出反对和愤怒，即使受伤的人是她自己，也会为每个伤害她的人准备好借口。
“一定不要紧的，我知道，惜冬是个很认真的人嘛。就算只是出于一时的想法，最后也总会变成真挚的感情……我会为你应援的。不过，小雨芹有点太依赖小纪了，你可能会很辛苦哦！”
姐姐说。这总是她做的第一件事：夸奖对方。姐姐随时准备好找到其他人身上的闪光点，接着以正面的情绪引导。
千惜冬深有体会，自然也就陷得最深。
然而这种一视同仁的温柔，对于深爱她的人来说无疑是种残忍。
以行驶安全作为借口，在推开房门前都没有任何交流。就在前往盥洗室洗把脸的空档，出门便看到像是电视剧里的画面。姐姐倚着门旁的墙壁，看到自己出来后藉由臀部反冲力起身，像是逗小孩子似的喊了一声看我变，接着一个画着红枫叶的小记事本出现在手上。
“我有把照顾小雨芹的经验写下来哦，还有一些她喜欢的东西。不过，小雨芹最喜欢的还是小纪，不努力一点的话，可是没办法将她从姐姐的羽翼下夺过来的哟！”千素柔说，一面把记事本塞到千惜冬的手心。
那你的羽翼可以一直收容我吗，千惜冬吞咽唾液。
不能，所以纪钰舒也不能。
“你还真是爱操闲心欸！”
千惜冬叹息地说，叫千素柔把注意力放在她自己身上，早日开展新的恋情，带另一个漂亮的姐姐回来。
“干嘛突然说这个啦！对了，惜冬你把要换洗的衣服给我。”
生硬的话题转移。
不过千惜冬还是照办，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将换下来的T恤、裤子塞到衣篓里。至于内衣，从中学开始就学着自己洗了。即使当时有帮佣在，心虚的自己也执意亲自动手，遑论对象是姐姐。就在半年前，自己还为可能被姐姐发现内衣上奇怪的痕迹而担惊受怕。
递出衣篓后，千惜冬紧闭房间门，突然间像是失掉所有气力似的靠着门坐到地上。没一会儿，便听到工作中的老旧洗衣机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仿佛洗衣机的震动传递到了这里，在庞大的声响遮盖下，顿时又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或许，当时就该按纪雨芹说的做到最后。
……
在千惜冬承认和纪雨芹的关系后，千素柔感觉到混乱，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与游戏产生了偏差。一切毫无征兆，自己从未发现两个女孩产生过什么交集，实际上两人却很亲密，很难想象开始和惜冬交往的小雨芹会继续不惜代价地破坏小纪的恋情。
倘若游戏的剧情可以被改变，干嘛自己非得表现得痴恋小纪不可？
千素柔心有疑虑，不过因为尚未喜欢上其他的人，所以觉得继续“扮演”也未尝不可。即使惩罚是何尚未得知，却也不打算拨撩老虎的胡须，亲身体验。甩甩脑袋，有些窘迫地把杂乱思绪清除，将视线挪往正前方的电脑荧幕——
“二次元的画很受欢迎呐。”
师承古典派的千素柔画得最多的就是人像和风景、建筑，过度到二次元画风不是太为困难。尽管也有想过走画廊合作的路子，继续画油画，但时代讲究新潮，独特性、创造性、艺术性高的作品才有生存空间。而且国内的市场寒冬一片，业内往往需要他人引荐才能进入，失去家庭光环的千素柔实在是没信心。
千素柔决定钻研只要好看就没问题的大众审美艺术。
然后开始研究刚到货不久的数位板以及绘图软件。
大概是领悟力惊人，又或者是曾经练习过这类折衷的画法，上手的速度异常快。最终临摹的成品和原图有个六七分相像，问题在于自己画的成品有些偏向于厚涂，色调也有些阴沉，稍微立体了些，但没有原图明艳简洁。
最重要的是先形成自己的风格。
使用扫描仪将以前的一些素描与画作拓到电脑上，千素柔汲取了一番流行画师的风格经验，开始探索新风格的孤独旅程，享受自由漫步、闲适、与世隔绝的时光。她决定每天晚上比往常晚睡一个小时，白天抽出两个小时时间学习漫画相关的技巧。
所幸，自己绘画的效率足够高。
苦熬几个小时后，千素柔将几幅有些粗糙的线稿上传到了网络绘画平台上，参考了一下同行给出的价格，正式开始尝试接单，与此同时，也终于到了和下一个顾客见面的时候。
半日排班的打工结束之后，千素柔在更衣室换了装扮，搭出租车到指定地点。
原以为上次的燕小姐已经是足够稀罕的客人类型，没想到这一次的客人还要更加“硬核”。最开始是在公园散步，边走边和黑西装小姐姐一顿聊天之后，千素柔脑袋里塞满了电极应用与高效筛选信息的知识。
据本人说，她是一位年薪五十万的私人助理，上到帮忙记录会议内容、帮忙处置资产，下到帮雇主安排行程地点，兼顾侦探、保镖（格斗能力很差的样子货），乃至跑去定制、焊接物品。而最近，她在恶补电极知识，准备考焊接工艺工程师，仅仅是因为雇主在设计精密装置，需要一个打下手的。
千素柔看她黑眼圈很浓重的模样，觉得她需要的不是约会疗愈而是休息，虽然也想到把肩膀和怀抱借给这个可怜的精英人士用用，但小姐姐一副惶恐的模样，抛出一个千素柔头一次听说的理由——
肢体接触恐惧症。
甚至有心理医生出具的证明。
千素柔眼神中透露着怜爱，静静听完小姐姐求职碰壁和痛失前女友的故事，差点湿了眼眶。为此，她狠狠批判了一番将小姐姐开除的前老板，以及压榨员工的现老板。
难得太阳不是很毒辣，整个公园空荡荡的。可以确定的是，光是晒晒太阳、聊聊天，小姐姐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千素柔觉得这钱挣得于心不安，提议将约会地点选在青少年运动馆，自费租了一个场地，教小姐姐打起了网球。
因为没到周末，又是夏尾巴，几乎没什么人。
自动吐球机毫无疑问是个完美的发泄手段。
“这种时候可以把心里话喊出来哦！”千素柔在击回球中的空档喊道，“每次去超市，想买的特价产品全部售空，倒霉死了！可恶的阿姨们，写好的一人限购一份，居然把孙子孙女都带了过来，甚至还有两三岁的小豆丁，太可恶了！”
哈哈哈，小姐姐笑了，跟着喊雇主的任务真的超级讨厌，接着莫名其妙地又喊了句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不禁叫千素柔怀疑起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发泄完之后，彼此又休闲地对打了一段时间，还体验了一下最新的vr游戏运动设备。碍于平衡感的关系，千素柔把赛车开成了亡命飞车，害得小姐姐以为她在故意放水。
完成一单后，千素柔跟咖啡店店长商量把时间调到晚班，下午到晚上九点的时间段，并为开学军训请了假，以提前应对开学之后的生活。当然，都佑大学没有晚自习这种扫兴的课程，全凭自觉。
隔日天很晴朗，清晨的世界空荡且安静，大概是早高峰已经过了。千素柔约了拉货的小车，催促惜冬一起把需要搬过去的东西准备好。新租的三居室是精装修，内里并不缺乏家具。早在两天前，她就将屋子打理得焕然一新，添了些实用的小件。
“姐，是准备周末把妈妈接回来？”
听见惜冬这么问，千素柔点点头并表示这两天去找有证的专业陪护人员。务必要求正规，所以即使是母亲可以自理的状况下，费用可能也高达近万元。不过咖啡店的工资能抵掉一部分，而且在客人少的时候可以趁机学习，绘画也开始起步了，心理上倒也没那么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