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涟的指尖还停留在《丹经补遗》的书页上,鼻尖萦绕着苏清砚身上清冷的墨香。方才四目相对时,对方耳尖泛起的红意像落在宣纸上的朱砂,晕得她心跳漏了半拍。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将炼丹房的石桌劈成两半明暗,一半映着她手里的丹方,一半照着苏清砚转身时带起的衣袂翻飞。

“方才那流星,你许愿了吗?”苏清砚的声音从药架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她正弯腰整理散落的灵草,乌黑的长发垂落,扫过腰间挂着的玉佩,那玉佩是沈清涟前几日送她的生辰礼,据说能安神定魂。

沈清涟捏了捏袖中的锦囊,里面是红绡塞给她的安神香,据说混了点让人胆子变大的灵植。“许了。”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炼丹炉里跳动的火苗,“许……许大家都平安。”

苏清砚直起身,转过身时手里多了株刚采的月见草,花瓣上还沾着夜露。“这草入药能宁神,”她走过来,将草茎递到沈清涟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方才看你走神,是不是炼药累了?”

沈清涟慌忙接过月见草,指尖触到那冰凉的露水,才发现自己手心竟有些烫。“不累,”她低头盯着草叶上的露珠,“就是……想起红绡说,今晚的星河像被人撒了把碎钻。”

“那我们出去看看?”苏清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沈清涟抬头时,正撞见她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星星还要亮。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红绡的大嗓门从篱笆外传来:“清涟姐姐!清砚姐姐!快来看凌霜月耍剑!她今儿不知发什么疯,非要给我们表演‘流星赶月’!”

月光下的空地上,凌霜月正提着剑转圈,火红的衣袍旋成一朵花,剑气扫过院角的桂树,落了满地碎金似的花瓣。她看见沈清涟,剑招猛地一变,剑尖挑起片花瓣,精准地送到沈清涟面前:“清涟,接好了!这招叫‘桂落沾衣’,我新创的!”

花瓣轻飘飘落在沈清涟发间,苏清砚伸手替她摘下,指尖拂过她的鬓角,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别闹了,”苏清砚无奈地看了凌霜月一眼,“剑风太急,小心伤着人。”

凌霜月收了剑,几步跳过来,胳膊一伸就勾住沈清涟的脖子:“我哪能伤着清涟?你就是偏心!”她故意往沈清涟怀里蹭了蹭,鼻尖在她颈间轻嗅,“咦,清涟身上有清砚的味道~”

沈清涟的脸瞬间红透,刚要说话,就见红绡抱着个酒坛跑过来,酒坛上还贴着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醉流霞”三个字。“这是我偷从我爹酒窖里拿的,”红绡献宝似的打开坛盖,一股醇厚的酒香漫开来,“据说喝了能让人说真心话!”

“胡闹,”苏清砚想拦,却被凌霜月按住手腕,“偶尔喝一次怕什么?”凌霜月挑眉,拿起旁边的空碗倒了四碗酒,“来,今天不醉不归!”

沈清涟捏着酒碗,指尖冰凉。酒液入喉时带着点甜,后劲却来得快,没一会儿就觉得脸颊发烫。她看着凌霜月和红绡猜拳,看着苏清砚安静地喝酒,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真好,好到让她想起小时候娘讲的故事——说很久以前,有群神仙住在云里,每天晚上就聚在一起看星星、喝酒,永远不会分开。

“清涟,”苏清砚忽然凑过来,声音带着点酒气,“你还记得去年你第一次来炼丹房,把硫磺当成硝石,差点炸了炉子吗?”

沈清涟捂脸:“别提了!当时你把我护在身后,自己胳膊被火星烫了好大一块。”

“那时候就觉得,”苏清砚的声音很轻,像落在耳边的叹息,“这小姑娘看着软,胆子倒大,敢拿自己当试验品。”

凌霜月凑过来插话:“我还记得她第一次跟我学剑,剑都握不稳,却非要跟我比,结果摔了个屁股墩,还嘴硬说‘是地面太滑’!”

红绡笑得直拍大腿:“我也记得!她偷吃我烤的灵兔,被我抓包,还塞给我半块没吃完的,说‘分你一半,别告诉师父’!”

沈清涟被她们说得脸颊发烫,抢过凌霜月手里的酒碗一饮而尽:“你们都欺负我!”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酒过三巡,红绡最先醉倒,靠在凌霜月怀里打呼,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凌霜月把她抱到竹榻上,替她盖好毯子,回头时看见苏清砚正替沈清涟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

“清砚,”凌霜月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你是不是……”

“嘘,”苏清砚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落在沈清涟身上,温柔得像月光,“她睡着了。”

沈清涟确实有些昏沉,靠在廊柱上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苏清砚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凌霜月在旁边举着灯笼,光线刚好照亮沈清涟泛红的脸颊。

“你说,”凌霜月的声音很轻,“她会不会知道……”

“知道什么?”苏清砚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沈清涟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弯了弯,“知道我们都想护着她,就够了。”

将沈清涟安置在床榻上,苏清砚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时看见凌霜月正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星河。“你说,”凌霜月忽然问,“我们这样,算不算贪心?”

苏清砚走到她身边,月光落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不知道,”她轻声说,“但我只知道,只要能这样看着她,就很好。”

窗外的桂树又落了几片花瓣,落在窗台上,像谁偷偷藏下的心事。沈清涟翻了个身,怀里紧紧抱着苏清砚送她的月见草,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夜还很长,星河璀璨,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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