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林檎把书包甩到休息椅上，拉链没拉严，里面的信封角露了出来——是苏清越给的那沓照片。她下意识把书包往椅子内侧推了推，抬头就对上温阮含笑的目光，后者正把一瓶冰镇汽水放在她手边，瓶身凝着的水珠滴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先活动活动再上，不然容易拉伤。”温阮的声音总是软软的，像浸在温水里，“赵妍那两下子看着凶，其实没章法，你别被她带偏了。”
林檎“嗤”了一声，弯腰系鞋带时，眼角瞥见门口的影子。苏清越站在那里，背着她常用的黑色双肩包，手里还拎着个纸袋，不知站了多久。赵妍眼尖，隔着老远就喊：“清越学姐也来啦？正好！林檎说要跟我较量，你给我们当裁判呗！”
苏清越的视线扫过林檎，落在她攥着鞋带的手上——草莓创可贴边缘有点卷了，大概是刚才扯书包时蹭到的。“我路过，”她把纸袋放在休息区的桌子上，“阿姨让我把这个给你。”
纸袋里飘出甜香，林檎打开一看，是盒红豆大福，包装上印着福利院门口那家老字号的标志。她指尖顿了顿，想起照片里苏清越的妈妈总给孩子们带这家的点心，每次都把最大的那颗塞给抢蜡笔最凶的自己。
“还挺会装好人。”林檎嘟囔着拿出一颗塞进嘴里，红豆馅甜得有点发腻，却奇异地压下了刚才的烦躁。她把剩下的推给温阮，“喏，你的。”
“谢啦。”温阮笑着接过去，又往苏清越那边递了递，“学姐也吃？”
苏清越摇摇头，目光转向擂台：“要开始了吗？”
赵妍已经摆开架势，拳套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林檎！上来！让你见识下什么叫拳王！”
林檎咬掉最后一点大福皮，把核丢进垃圾桶，扯过备用拳套套上。她动作不算熟练，手指在里面蜷了蜷，总觉得不如自己那副旧的顺手。“少废话。”她跳上擂台，橡胶垫在脚下微微弹动，“输了可别哭鼻子。”
“谁哭还不一定呢！”赵妍一拳挥过来，带着风的力道。林檎下意识偏头躲开，耳尖擦过对方的拳套，有点麻。她没学过章法，全凭本能躲闪，脚下却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两步。
“喂！偷袭算什么本事！”林檎站稳了骂道，挥拳反击时却忘了收力，拳套“嘭”地砸在赵妍肩上。
“嘶——你下手真狠！”赵妍揉着肩膀嗷嗷叫，眼里却亮得很，“再来！”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着，与其说是较量，不如说是瞎闹腾。温阮在台下看得直笑，时不时喊一句“林檎左边！”“赵妍别老用胳膊挡！”苏清越没说话，只是站在角落，目光跟着林檎的动作移动，像是在记什么，又像是怕她摔下来。
林檎渐渐找到了点感觉，脚步轻快了些。她瞅准赵妍出拳的空档，侧身绕到对方身后，正要伸手推一把，脚下突然一滑——大概是刚才温阮那瓶汽水的水珠蹭到了鞋上。她惊呼一声，眼看就要摔下去，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苏清越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擂台下沿，掌心温热，力道却很稳，一下就把她拉了回来。“小心。”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林檎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挣开手时差点又崴了脚，还是苏清越扶了她胳膊一把才稳住。“多管闲事。”她低声骂了句，脸颊却有点热。
“哈！林檎你不行啊！”赵妍笑得直不起腰，“打不过就想耍赖摔倒？”
“谁说我打不过！”林檎瞪回去，正要扑上去，却被苏清越按住了肩膀。
“休息下吧。”苏清越拿起毛巾递给她，“汗都流进眼睛里了。”
林檎接过来胡乱擦了把脸，毛巾上有淡淡的皂角香，不是她常用的牌子。她瞥了眼苏清越的手腕，那里沾着点她刚才蹭上去的汗渍，心里突然有点别扭。
“喏。”苏清越不知从哪摸出个小盒子，“创可贴掉了。”
林檎这才发现手上的创可贴不见了，大概是刚才挥拳时蹭掉的。她接过盒子拆开，还是草莓图案的，指尖碰到苏清越递过来的镊子时，两人都顿了一下。
“谢……”林檎的“谢”字没说完，就被赵妍的大嗓门打断。
“你们俩偷偷摸摸干什么呢？”赵妍凑过来，一眼瞥见创可贴，突然怪叫，“哦——林檎你果然打不过就搞小动作，想让清越学姐帮你是吧？”
“滚你的！”林檎把镊子丢回盒子里，脸颊更热了，“再来！这次一定把你打趴下！”
她转身跳上擂台时，没看见苏清越捡起了地上的旧创可贴，更没看见对方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温阮咬着大福笑眼弯弯，撞了撞苏清越的胳膊：“学姐，你刚才扶她的时候，手都在抖哦。”
苏清越的耳尖红了红，没说话，只是看向擂台上蹦蹦跳跳的林檎，眼底的光比赵妍的拳套还亮。
擂台上，林檎一拳砸在赵妍的护肩上，笑得得意又张扬。阳光透过拳馆的高窗斜射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落在台下那个安静的身影旁边，像两株慢慢靠近的植物，根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