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娜将眼前的一份批注完毕,递给莉娜让她分好类后,就将笔束着放到墨水盒里,身体倚靠在椅背上。
“随便找个椅子坐着就好,之前这份工作是交给其它女仆轮流来的,现在就固定给你了,她们倒是觉得这很无聊,而你看起来却很平淡。”
塞拉菲娜还以为莉娜会忍不了这么无聊的工作呢,但经过这一个半小时,看起来还不错。
然而莉娜没有去回应她的陈述,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嗯……觉得不无聊就好。这也算是我能让你更好地活在这里的唯一方式了,别妄想逃出去,否则你的下场将好不到哪去。”
“好比你处于一片极寒之地,而我,则是方圆几千千米内唯一能保障你生命的火源。很形象的比喻吧。”
莉娜听着塞拉菲娜的这番话,内心也难免产生疑问,在自己眼中,塞拉菲娜就是一个魔族的领袖之一,却要保证一个异族的自己的生命。“为什么?”
“为什么?”塞拉菲娜重复了一遍莉娜的问题,“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嗯……让我想想,或许是因为乏味吧。”
她转动着眼睛,扫过桌子上那堆积如山的公文,语气中带着一点点自嘲的意味,“每天面对这些蠢到让人怜悯的东西,看着他们因为些许利益就大打出手的、头脑简单的家伙,换换口味也未尝不是美事。”
“看着一个人类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倒是比那些东西有趣的多。”
莉娜的拳头在裙摆下悄然握紧,指节发白……
塞拉菲娜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笑一声,“我从埃拉西亚口中得知你是一个奴隶,对吧。或许你也不必为身处魔界而感到愤懑,因为你就算回去了,也仍然仅仅是一个充当消遣工具的奴隶。”
她又嗤笑一声,“不,他们可不会给你这么好的待遇,对待同族……人类也毫不留情。”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莉娜拼命维护的国家,却在疯狂压迫着她,让塞拉菲娜都感到可恨又可悲。
这样诋毁人类的国度并不与塞拉菲娜想要逃离这里所冲突,因为她知道解决这一切的做法。
莉娜仍然低着头,但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咬紧了下唇。
“怎么,就我一个人在自费口舌吗?你不打算说几句,比如……你对我的感受。”
回应她的仍就只有沉默。
“啧……算了。”塞拉菲娜也不打算强求她说些什么,转而拿起下一份公文,羽毛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去给我倒一杯热茶,大概五十度就好。”
直到莉娜离开了书房,塞拉菲娜才猛然倒在桌子上,小腹处持续的酸胀感早已让她难以忍受,“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当莉娜端着温度恰到好处的茶回来时,正巧发现塞拉菲娜单手按着小腹,眉头微蹙,脸色比平时都要苍白,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个……”莉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塞拉菲娜猛地睁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惯有的冷漠掩盖,“放在桌子上就行。”
她的声音有点虚弱,却仍然带着命令的语气。
莉娜放下了茶杯,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哼……做好你的工作,其余的不要过问!”
塞拉菲娜企图用更加严厉的语气去掩盖掉刚刚的失态,却在莉娜眼中倒显得刻意了,又联系到刚刚对方与自己比较轻松的对话场景,莉娜猛然觉得塞拉菲娜也挺好的……
“不……不对,我怎么能产生这样的想法。”
这一理念迅速被莉娜压了下去,并在心底里质问自己,塞拉菲娜就是一个实打实的魔族!
可是突然加重的疼痛感让塞拉菲娜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过来。”
她命令莉娜道。“你坐在这里。”塞拉菲娜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与其相距不过两米。
她现在并不担心莉娜会再次偷袭自己,因为对方的力量早就被剥夺干净了,自己完全能够对付的那种。
莉娜尽管不太情愿,但在塞拉菲娜的威严下又不得不坐到那里,这也让她更加清楚地看到塞拉菲娜眼底的那一丝煎熬。
“你,你昨天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然后偷袭我的?那碎片又是怎么来的?”现在缓解疼痛的方式就是转移注意力了,所以塞拉菲娜才让莉娜坐近点陪自己聊天。
同时要是保持刚才的位置,那莉娜肯定还会沉默以待的,那就拉近距离。
果不其然,莉娜仍然沉默,但是这一次塞拉菲娜的手拍了拍桌子,以严肃的神情紧盯着莉娜,传递出一种不回答不行的命令。
莉娜被突然的声响钉死在原地,她的视线从塞拉菲娜苍白的脸上移开,落在自己紧紧交握的手上,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我也不知道,那块金属碎片是我情急之下从碎裂的马车上拿来的,然后……被魔王俘虏了之后就突然来到了你的房间外。”
塞拉菲娜的眼眸微微眯起。果然,不出所料,就是莫薇拉精心设计好的“惊喜”。她甚至懒得掩饰其中的刻意和操纵,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哼,我只能说运气不错,不过那也不是我的房间,而……”塞拉菲娜冷哼一声,试图掩饰腹部又一波袭来的绞痛,指尖用力抵着桌面,又想要不被莉娜发现。“可惜,实力差了点。”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莉娜刚刚升起的一丝复杂情绪,她的脸颊瞬间涨红,猛然抬头,“你——!”
“我什么?”塞拉菲娜打断她,尽管声音因为疼痛而略微发颤,气势却仍然不减,“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里遭受屈辱呢!”
莉娜的胸口轻微起伏着,但最终,那份恼怒还是渐渐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且屈辱和无力的沉默,她重新低下头,不再去看塞拉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