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痛苦……需要我做什么吗？”
声音很轻，带着犹豫和一点别扭。
塞拉菲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莉娜。对方仍然低着头，仿佛刚才的那句话只是她的幻觉。
“叩叩。”
“殿下，该开朝会了。”
门外的女仆打断了她们之间的相处，塞拉菲娜忍着不适扶桌站起，苍白的脸上重新凝结起一层冰冷面具。
整理了一下尚未凌乱的衣袍，重新瞥了一眼莉娜，
“你，跟着我。保持沉默，不要做什么，也不要说什么，很快就会结束的。”
塞拉菲娜本以为这次的朝会将会和平时的一样，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然而当她打开殿门时。
庄严肃穆的场景可以称得上华丽，暗色的环境衬托出了诸位魔族首领们巨大的压迫感，他们的脸上仿佛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雾。
举止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古老的、近乎贵族式的优雅。
按理来说前来参加朝会的并不多，能来一半就算是发生大事了，而这一次竟然几乎全部到场！
这也无疑是一次考验，塞拉菲娜还未经历过同时面对这么多首领的情况，当她踏入大殿时，所有的魔族，无论是身高巨大的，还是虚幻缥缈的，全部微微躬身，动作整齐划一。
塞拉菲娜知道，这大多都是建立在莫薇拉给自己放权的基础上，但是也不乏这一年来靠自己的智慧一点一点积累的威望。
“拜见摄政王殿下。”声音低沉而整齐，带着奇异的共鸣，在宽阔的大殿中回荡。
他们让出一条道，直通最上方的王座。
莉娜就紧跟在塞拉菲娜的后面，感受着无数道目光扫过自己，带着好奇、审视、默然，以及埋藏在优雅仪态下的厌恶。
塞拉菲娜尽量优雅地落座，目光放在下方形态各异的魔族首领们身上，声音被刻意放缓，“今日诸位齐聚，倒是难得的很呐，有什么棘手的麻烦要禀奏吗？”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塞拉菲娜仍然在内心祈祷着千万别是什么麻烦事，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们只是碰巧都来了而已，然后啥事没有早点走完过场。
一旦时间被拉长，自己可就维持不了严肃的形象了。
下面的各魔先是交头接耳了一会，都在惊异今天的塞拉菲娜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
纷纷猜测是人数多的缘故吧。
良久，一位身着古老贵族服饰、气势阴郁的血族抚胸躬身，动作一丝不苟地说道，“殿下，今日前来，是为私事。”
塞拉菲娜在上面直犯嘀咕：私事你跑这里来说？大声密谋吗？
“您是否还记得数月前我带来的那位小女孩？”
他的话勾起塞拉菲娜的回忆，的确是在几个月前，对方把自己的女儿带到了自己的面前，说她很崇拜自己，也想要留在自己身边做事。
就觉得这个老家伙打的算盘不错，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只是当时的塞拉菲娜那方面的功能还在，然后那个少女也没成年……好看倒是好看，但这就是最大的危险吧！
塞拉菲娜就怕自己把持不住……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当然，我记得她，是您的女儿艾琳诺。”
“小女能被殿下记得是她和我的荣幸，此次的私事就是，一个月后将迎来她的成人礼。”这位血族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带着父爱光辉的笑容，
“按照古老的传统，这是她正式步入成年，踏入社交界的重要时刻。我恳请殿下，能否赏光莅临寒舍，参加小女的成人礼晚宴呢？这将是我族足以载入族史的荣光。”
一转眼到了好几个月后的今天，塞拉菲娜没想到对方马上就要成年了！那岂不是……咳咳。
塞拉菲娜的嘴角隐约抽动了一下。成人礼？她的认知里，血族不就是以血作为食物的魔族嘛，晚宴上的食物……不会是一杯杯血吧……
那可太瘆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次能离开这里的机会呢？要知道自己这一年多的时间内，从来就没有跨过魔王城的任何一面城墙！
同时塞拉菲娜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时不时地瞥向莉娜，给莉娜整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塞拉菲娜轻咳一声，眼神扫过莉娜，又落在那位血族身上，对方仿佛是察觉到了塞拉菲娜的意思，收回了观察莉娜的动作。
“艾琳诺小姐的成人礼的确是重要的事项，我记下了，若届时无重要的公务，我会前去的。”
御臣之术中要求君主在不重要的事项上不去表达强烈的意思，无论是有意愿还是排斥都是如此。
“感谢殿下的慷慨！”这位血族似乎完全没听出其中的潜台词，心满意足地再次躬身。
不过大家对于血族的这个私事表现得很不满，与塞拉菲娜刚开始的情感是一样的，私事还放公堂上说？！
“殿下！”
血族这边刚消停，另一边一位身材魁梧、周身弥漫着硫磺气息的深渊炎魔便踏出一步，他巨大的足部踩踏在地板上，要不是质量好，肯定要被踩出个窟窿来。
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意外的是他的礼仪和动作都算得上规矩。
话音像是从地底翻涌上来的熔岩，轰隆作响。
“您对那些渺小的人类国度太过仁慈，边境线上他们越发猖獗，屡次挑衅！只要您一声令下，不需要您的亲兵，我族战士就能将其踏平！”
话音未落，旁边几个好战的魔族首领也纷纷附和。
“魔界的领土也早已不足以容纳我们了，我们需要更多的领土！”
“他们城市里那些亮晶晶的财宝，也正好填充王库！”
“请殿下下令征伐！”
现在，塞拉菲娜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要齐聚一堂了。
场面一时间有点骚动，虽然他们仍然保持着固有的基本姿态，没有咆哮朝堂，但那一声声的话语，像是一支支射中莉娜的箭矢。
看似“彬彬有礼”的请战言辞，反而更让莉娜感受到窒息般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