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塞拉菲娜，又看向那块完整的面包，这份情感忽然地被压制了下来。

塞拉菲娜只是举着面包，面无表情，耐心等待着，仿佛在完成一个既定的程序，清晨的冷光勾勒出她略显倦态的下颚线。

几秒钟令人难堪的沉默在书房中蔓延。

最终，莉娜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接过了塞拉菲娜手中的面包，像是在接受一枚烧红的烙铁一样，在触碰到的一瞬间迅速收手。

指尖也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塞拉菲娜那冰冷的肌肤。

她拿着面包，没有立刻去吃，只是死死盯着塞拉菲娜。

“现在，快点。”

伴随着塞拉菲娜的命令，莉娜深知自己现在根本没得选择，猛地将面包送到嘴边，用力咬了下去。面包很干硬，她几乎是囫囵地吞咽，喉咙艰难地滚动着。

塞拉菲娜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自己则端起了那杯牛奶，缓缓喝下一半，便放下了杯子，至于那份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的果酱，她没碰。

“我曾经偷溜去过人类的国家，那里的食物很美味，但很遗憾，这里的……令人作恶。如果你会制作你们那里的食物……那我们就能吃上几顿好的。”

当莉娜终于将最后一口面包吞下去时，她的眼眶已经泛红，但眼神里却满是疑惑。

她疑惑对方这位位高权重的魔族领袖之一，竟然能潜入人类的国家，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没等她继续思索，塞拉菲娜的命令就来了。

“收拾掉。”塞拉菲娜指向托盘中还剩下的半杯牛奶，“我不太喜欢浪费，喝了它，然后开始你今天的工作。分类公文，保持绝对的安静。”

莉娜不可思议地看着塞拉菲娜，又看了看半杯牛奶，甚至有些许牛乳挂在了玻璃壁上，提醒着她这是杯刚刚被塞拉菲娜饮用过的牛奶。

“嗯？你嫌弃我？哼，你还真没这个权利！快点。”

在塞拉菲娜的注视下，莉娜最终还是喝下了这杯牛奶，只是与前者喝的位置是相反的。这半杯牛奶下肚，刚好冲走了刚刚面包所带给她的窒息感。

就此看来，塞拉菲娜至少对自己算是挺好的，只是这样的表达方式……莉娜不太习惯。

“嗯……端走吧，果酱就不要了。”

莉娜沉默地上前，端起托盘，转身离开，脚步十分沉重。

门轻轻合上。

塞拉菲娜这才叹了口气，指尖用力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小腹，半杯牛奶的轻微刺激都能让那股酸痛感更加明显了些。

莉娜端着托盘退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那个让她憎恨又疑惑的摄政王。

走廊里冰冷的气息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与塞拉菲娜共享的那杯牛奶，可身上因之而温暖的身体却不会骗人，这的确缓解了她胃部的空虚与昨夜的煎熬。

一名等候在外的魔族女仆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并用严厉的眼神示意她跟上。

这是一间在书房隔壁的小房间，里面放着清洁工具和一些备用的文具。

女仆在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诸如整理散落的文书，但绝对不可翻阅或触碰桌上已经批阅和未批阅的公文堆，只能在摄政王命令时传递文件之类的。

给莉娜的感觉就是，这完全不像是在魔界，感觉跟在自己国家给一个领导当助手差不多。

在她再次回到书房时，塞拉菲娜也没有功夫去看她，只是一味地低头批阅着公文。

人魔两族的语言差不多，但文字却大相径庭，这也是为什么塞拉菲娜能和莉娜交流的原因。

莉娜在静静地看了一会塞拉菲娜的行为后，才动用起手中的卫生工具，开始了打扫的工作。

良久，莉娜简单清理了书房的每个角落，塞拉菲娜才淡淡开口，“看来你以很快的速度就学会了第一课，至少表面上的。”

“卫生什么的，不用太认真，本身这里就很干净。你的主要任务……”塞拉菲娜的目光从面前的公文上移开，看向莉娜，又指了指旁边空掉的墨水台。

“看到了吗？你去拿一瓶新的墨水，另外再拿一支笔。回来后将我已经批阅好的公文按照级别分类，就在它们的左上角，数字总能看懂吧。”

“嗯……”莉娜简单回应了一下就拿着卫生工具就出去了，很快就带回来塞拉菲娜要求的东西。

虽然具体的文字莉娜是一窍不通，但是最基本的数字还是能看懂的，与需要专心致志审阅，批注公文的工作来说，这已经是无比轻松了。

不一会，莉娜就跟上了塞拉菲娜的节奏，后者的速度远不及前者，以至于有很长的、断断续续的时间内，莉娜都是呆站在一旁的。

“狩猎场边境再起冲突……啧，就为了几头食物，整天打打杀杀的。”塞拉菲娜低声抱怨，之后迅速批注，“依照上次裁定的方案推行，再有违反者，附加一年什一税。阅。”

其实就是多加百分之十的税收，这只是这个世界的特殊称呼。

笔尖刚离开直面，左手就下意识地移过来另一份，好在那天伤到的不是右手……

这点的动作左手还是可以接受的。

“真是……一刻也不得清闲。”塞拉菲娜轻轻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的余光扫过莉娜，对方现在已经无聊到去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图腾了吗？

当然是无法理解的，塞拉菲娜看到她那副无助又迷惘的模样，心里莫名浮现一丝同病相怜的荒诞感。

“那份是海域的图腾，无聊得很，放在最低一级里就好。”塞拉菲娜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书房内既有的寂静，语气仍旧平淡。

莉娜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对上了塞拉菲娜的视线，里面充满了警惕和一点点被看穿后的羞恼。

她抿紧嘴唇，将其放到了最靠外的一摞上。

塞拉菲娜简单地抬头看了看窗外，也差不多该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