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长以前在少林进修过?怎么一嘴和尚味?”
“年轻人还挺幽默,我是在说你这个家庭情况,真是妙啊。”
陈司长哪里听不出吕良在调侃自己,但他并未生气,而是长叹一声感慨道:
“若那些人有你这十分之一的家庭背景,也不会没有一人能入我眼了,年轻人,你的家庭背景,很好啊。”
“有多好?”
“妙不可言。”
陈司长故作神秘地说了一句。
其实他不说,吕良也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好”在哪里。
先前那群清道夫都搞错了警务司的定位,他们把警务司看作了某个权力组织,所以自然而然地将自己摆在了组织成员这个位置。
而吕良则不然,他很清楚黑手套与警务司之间的关系——就是互相利用的工具,所以他并未将警务司看作执法部门,而是透过表象看本质,将其看作是一家公司。
警务司需要的是一个给他们干活的黑手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招聘某个编外员工。
而员工,是要为公司创造经济效益的。
试想一下,一个公司老板,他在两个求职者能力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会希望录取一个家庭美满幸福,没有车贷房贷压力的员工,还是录取一个被房贷车贷拖垮了身子,急需赚钱活下去的员工?
前者,需要提供各种福利待遇,而后者,只要提供最基础的工资让他一家人能活下去就行了。
甚至于,警务司连基础工资都省了。
吕良这种家庭环境,这不是先天的牛马圣体是什么?
钱不用给,这么大的经济压力,也不怕他拿了大良民证不干活,要说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短命了,这种先天牛马圣体往往到了一定时候都会悄无声息地褒姒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但一想到黑手套是见不得人的清道夫,这种缺点反而变成了优点。
“好了,不多扯闲话了,年轻人,第二个问题,如果你得到了黑手套这个位置,有了官方背书后,想必凭借你的能力,很快便能在下水道打出一番作为。那么,你要支付给我们多少报酬呢?”
陈司长目光炯炯,那副不苟言笑的脸上带了些玩味的神情:
“当黑手套的事情,可不是人人都有,你要怎么感谢我们给了你这么一个锻炼的机会?”
通常,陈司长面试考核的第二个问题是问清道夫打架厉不厉害,但吕良不用问这一问题,他在会客厅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针对吕良,陈司长第二个问题改成了询问对方如何感谢警务司的恩情。
“报酬啊。”
饶是预先猜想到了这种情况,但真从陈司长嘴里听到这番话,吕良还是忍不住笑了。
气笑了。
好好好,给你打工还要倒贴你钱是吧,我还要反过来感谢你,什么好人都给你当了。
可有官方当后台,是吕良从黑暗界洗白的关键途径,更是吕良逃脱魔法少女追杀的关键一步,这带给吕良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容不得吕良拒绝。
于是吕良想了想,说了一个数字:
“我以后的收益和你们七三分,如何?”
“哦?”陈司长皱了皱眉头:
“你七我们三吗?年轻人,你有点贪啊。”
要知道,清道夫这一行业,虽然有点像弱肉强食的原始森林,弱小的清道夫步履维艰,但反过来说,那些身体强壮的清道夫会很吃香。
黑手套又是一个肥差,主要工作是清除其他清道夫,清除过程中,清道夫身上的钱款、怪人残骸都要作为赃款被扣押——扣押到了哪里你别多问。
想想就知道,这其中的利润大得不可想象,大到连陈司长这位警务司最高领导都有些心动,当然,年轻人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等真从吕良嘴里听到这个分润,陈司长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快。
“不是我七你三。”下一刻,却听吕良平静地说道:
“是你七我三。”
“嗯?”
闻言,陈司长难得有些破功,一时之间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吕良的声音再次传来,才让他确信他并没有听错:
“如果我成了黑手套,在下水道捉到的怪人残骸,分给警务司七成,作为你们内部消化的业绩,捉到的清道夫全部献上,赃款则7/3分成,陈司长觉得怎么样?”
“自然……很好。”
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饶是陈司长,也不得不应下了,他看向吕良的目光不禁柔和了许多,心中再定评价。
看上去刚出社会没几年,就懂得分寸,知道让利,这是个……很懂事的年轻人。
陈司长第三次对吕良作出了评价,他憨笑着说道:
“不过年轻人你这么懂事,倒显得我们警务司小气了,这样吧……如果你成了黑手套,每月只需要向局里上交20个清道夫或者一只怪人残骸即可,当然,前提是你能当上黑手套。”
“这两个问题,还没能让局长你满意吗?”
吕良听出了陈司长话里面的潜台词。
“我很满意,但是年轻人,你知道的,这个社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今天来面试的那些清道夫中,虽说有一人的回答没有年轻人你那么完美,却也让我有些心动。”
“你是说那个走后门的夜枭?”
吕良冷冷地说道。
“诶,不能说“走后门”,我们谈问题要越过旁枝错节看本质。”
一提到走后门,陈司长就有些尴尬:
“那个年轻人虽说做事有些浮夸,却也很好。”
“可是他打架不如我。”
“打架只是次要因素,主要因素不看这些。”
“可是他打架不如我。”
“谁都有失误的时候,总要给人家一个锻炼的机会嘛。”
“可是他打架不如我。”
“好了!年轻人!我知道你是很好!”
陈司长跳过了这一话题:
“家庭背景好,也很懂事,也有能力,但我司面试别人看得不仅有这些,还有别的东西……”
陈司长虚着眼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你有幸与我司合作,那你会如何处置与我司之间的关系?你知道夜枭是怎么回答的吗?”
未等吕良接话,陈司长就自顾自地说道:
“他当场就跪了下来,如同狗一般匍匐在我的脚下,甚至还伸出了舌头,把我的鞋子舔的干干净净。”
回忆起那一幕,陈司长还有些感慨:
“不得不说,夜枭虽然是何副司长特别关照过的清道夫,但他这一举动,确实打动了我,如夜枭这般为了大局不惜放下男儿尊严的人,很难不让人心动啊!就算年轻人你本事再好,若是毫无缘由地放弃了夜枭,多少也让我有些于心不忍啊。”
“年轻人,你的回答呢?”
陈司长意有所指地问道。
这是要逼着吕良表忠心了。
一席话毕,吕良愣在原地。
这次吕良是真呆住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那个叫夜枭的家伙,居然这么狠!为了得到黑手套这一位置,连尊严都不要了。
而看陈司长这风轻云淡的模样,分明是两边押宝就看谁出价更高了。
怎么办?
吕良有些迟疑。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是未到变现时,但依着吕良的性格,他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像夜枭这般把尊严拿去变现。
而且就算表忠,人家都跪下舔鞋了,恐怕也很难超越了吧?
有没有什么不丢尊严,也能漂亮地赢下夜枭的办法?
怎么可能有啊!
不对……
吕良脑内灵光一闪。
或许还真有一个办法。
下一刻,只见吕良平静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陈司长不直接应聘夜枭?”
话一出,原本还在期待吕良回答的陈司长,不由地愣在原地,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吕良在套自己话:
“总要给别人一个尝试的机会嘛,年轻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的回答是——我不会和警务司牵扯过多,只会在涉及到怪人和其他清道夫时,才会动用我黑手套的权力。”
“嗯?年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司长神情复杂地看向吕良。
这是想要切割?没当上黑手套就想切割?
“陈司长,我的意思就是切割。”吕良一脸陈诚地说道:
“如果遇到平民,被他们发现了我黑手套的位置,亦或是闯了什么大祸……我便与警务司毫无关系,您觉得怎么样?”
“……”
原来是这种切割啊!
陈司长开始以认真严厉的目光打量着吕良。
无他,实在是吕良的这一回答,太让陈司惊喜了!
尽管他打量了吕良三次,每次都以为看透了吕良,但每一次吕良都能给他带来新的惊喜。
了不起!实在了不起!竟然道出了他内心所求!
陈司长心情有些澎湃。
说实在的,真到了警务司长这一位置,平日里赶着来巴结当狗的人,会缺他夜枭一个?
陈司长现在缺少的是荣华富贵生死相依的保证吗?呸!那些都是虚的!在没有真正富贵之前,再多的保证也全都是狗屁!
到了他这种境界,最需要的,是“出事了别把为师供出去便是了啊!”
这么多人里,竟只有这一年轻人看出了他的心思。
陈司长叹息之余,不由地将吕良的评价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位置。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年轻人。
最后一次对吕良作出了评价,陈司长平日阅人无数,看过打架厉害的,也看过心思缜密的,还看过狡猾聪慧的,却是没有看过如吕良这般既打架厉害又心思缜密还狡猾聪慧的。
若是此子不死,未来必可成警务司的栋梁之材!
心中激动,陈司长表面却装出一副平淡的姿态: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吕良。”
“吕良,呵呵,好名字。”
陈司长拍了拍吕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黑手套的位置,以后便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