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夜枭,因为在何安排看来,夜枭做得很好了,他早晚会成为警务司的黑手套,那个名为吕良的清道夫,不可能做得比夜枭还要出色。
既然如此,陈司长对全体清道夫下的命令,就没必要适用在夜枭身上了。
气定神闲地点了根烟抽起来,何安排微眯着眼睛,感觉到无比的惬意。
“领导,你们别把我绑起来啊,我刚才又没打架。”
这时,被一同绑起的陆安生紧张兮兮地对着何安排喊道。
先前会客厅吕良单挑众清道夫时,或许是念了陆安生挡在他身前的好,独独放过了他一人,但随后赶来的众多警务司,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将陆安生都绑了起来!
陆安生涨红了脸,浑身上下臊得厉害,他大抵是明白警务司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怕清道夫们闹事,可什么事都没干便被束缚住,多少让陆安生感到尊严丢失——这正是他这种年纪的人最不能接受的。
“不可,这是领导下来的命令,我们这些下属必须执行,你小子可别让我们为难。”
何安排“嘿嘿”地笑道,虽然较真来说,何安排在夜枭那里就失了职,可所谓领导的命令,下属有一定的解释权,不是不执行,而是缓执行、慢执行、对人才宽宏大量,对人柴重拳出击……这就是执行的艺术。
虽说他放过了夜枭,可夜枭毕竟是自家人,陆安生又是个什么东西?
“那领导能稍微松一点嘛,绳子绑的太紧了 我保证不惹事。”
见松开不行,陆安生又退而求其次,十分卑微地恳求将绳子松一些。
何安排便如一樽弥勒佛般笑眯眯地说道:
“紧?紧点才好,不紧我还真怕你们跑了。”
他心中冷笑,这傻篮子清道夫,不会真以为陈司长是因为他们打架斗殴才将他们绑起来的吧?
陈司长那般脾性,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彼是清道夫,与警务司水火不容,这次黑手套面试,本就存在找业绩的意思。
面试成功的放过也就罢了,剩下的不抓起来当业绩难道还要把他们放跑?
倒是林德清,听了陆安生的话竟真地走上前去将他的绳子松了些,这倒不是他心善,而是吕良将周遭一帮子清道夫都打了一顿,独独放过了陆安生。
林德清便觉得,吕良与陆安生有些情义,或许可以通过向陆安生释放些许善意,缓和与吕良之间的关系,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也就动动手的事情。
“谢谢。”
陆安生感激地说道,绳子依旧紧致,但林德清松绳子的动作让陆安生好受了许多,让他有了作为一个人被尊重的感觉,脸上那阵燥热感也减轻了不少。
见此一幕,何安排瘪了瘪嘴,心里好笑之余,脸上却装出一副关切的姿态:
“德子,就算这次黑手套的位置轮不到你的人当,也不用这么急着向一个小小的清道夫献媚吧,你还是个副司长,传出去多丢份啊。”
这就是明晃晃的嘲讽了,林德清苦涩地笑了笑。
尽管吕良一人干翻几十人的狠活让林德清大开眼界,也抱有了一份不切实际的希望,可当最开始的兴奋劲过了后,剩下的只有如坠冰窟的心凉。
吕良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做出下跪舔鞋的狠活吧!
原本他的处境便很艰难了,今日黑手套选出后,想必以后他会更步履维艰了。
咔嚓!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陈司长对吕良的面试,结束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陆安生更是艰难地挪动身子往后面藏了藏,心里默念着别看我别看我。
他是真不想让吕良这位仅相处几分钟的bro看到自己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
陈司长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皱了皱眉,突然说道:
“怎么还不绑起来?”
何安排还以为他是在说陆安生,忙不迭地指责起林德清来:
“哎呀,德子,你看你,又惹司长不高兴了,快点,还不把那清道夫的绳子系紧一点!”
陆安生与林德清同时苦笑了一下,林德清起身便要再把陆安生的绳子系紧。
“我不是在说他,是说那个叫夜枭的。”
这时,陈司长打断道。
“啊?夜枭……司长,他也要系吗?”何安排愣住了:
“大家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么死板吧。”
“谁跟清道夫是自家人?小何,你要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刚才说得话了。”
陈司长语气里隐隐藏着丝愠怒。
何安排傻了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陈司长从办公室出来了以后,就改变了态度?
原来的陈司长,哪怕对夜枭无感,也不会这么绝情啊!
除非……
何安排死死地盯着陈司长身后的吕良,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到不妙。
这小子该不会真打动了司长吧?
不同于惶恐不安的何安排,林德清心里也是咯噔一跳,但却不是惶恐,而是兴奋。
王二、不,吕良小兄弟,莫不是真地打动了司长?
“德清啊。”
吩咐完了何安排,陈司长又转向了林德清:
“你去把那张大良民证拿出来,交给这个小伙子。”
陈司长能做成大领导,眼光毒辣,他一眼便看出来谁和谁有奸情,谁和谁是穿一条裤子的,将给大良民证的差事交给林德清,也是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是!司长我现在就去!”
声音里隐含着兴奋的颤音,林德清心脏都快激动地跳出来了。
称呼都变了!将德子改成德清,这已经很明显了!
哈哈!成了!真成了!吕良兄弟没让他失望!
林德清只觉得腰瞬间挺直了不少,他赶忙去找出了那张大良民证,送到了吕良手里:
“你要好好加油啊,我和陈司长都很看好你啊。”
林德清紧绷着脸,庄重严肃地对吕良说道,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要忍住,现在还不是笑出声的时候。
吕良收下了大良民证,妥善放好,又看向了那群被绑着的清道夫(主要还是清道夫之中,眼神闪躲,不敢与吕良对视的陆安生):
“陈司长,这是?”
“哦,这些都是“业绩”。”
面对已经成了自家人的“黑手套”,陈司长也没有避嫌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道:
“既然他们面试都没能通过,也就变成了普通的清道夫,我们警务司维护治安多年,自然不可能放一群清道夫离开。”
言下之意就是缺业绩了。
听闻此言,陆安生瞪大了眼睛。
出生啊!
偏偏他还不敢反抗,只觉得那些领导投来的视线好像在看一群等待宰杀的家猪,更觉得此时自己便是一只在猪圈烂泥里脏兮兮的家畜。
小黄毛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前途渺茫。
吕良抽了抽脸,饶是他,也被警务司这套骚操作闪到了。
瞥了陆安生一眼,吕良想了想,忽然问道:
“陈司长,这里有个人和我相熟,你们能不能放过他?”
“好,你和哪个人熟就直接带走吧。”
陈司长爽快地答应了,反正这么多业绩,他也不缺那一个。
……
出了警务司,陆安生三步并着两步跟在吕良身后,吕良走在哪他就去哪,吕良停下他就停下。
这样一来二去,吕良也察觉到异常了,他转过头问道:
“有什么事吗?”
“我……bro。”陆安生涨红脸,他本来想问吕良为什么要救他,但他面子薄,“救”之类的字眼实在说不出口,就临了变了词,说道:
“恭喜你啊,恭喜你当上了黑手套啊,bro你真厉害。”
“嗯。”
吕良淡淡回应,他救陆安生主要原因还是陆安生替他挡在众清道夫面前,哪怕当时的情况,吕良完全有能力摆平,但对方既然愿意替吕良出头,吕良也不介意帮对方一次。
所谓投桃报李。
可陆安生没问,吕良也就不提这点了。
“bro,你当上黑手套以后,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陆安生问道,他问完以后,又徒然觉得自己的话是在高攀,脸上顿时一阵臊:
“额,不……要不还是算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欠你一个人情,bro有什么用到我的时候,直接联系我就好了。”
毕竟陆安生只是一个普通的清道夫,而吕良则成了警务司的编外临时工,他仅仅一句话,就救了陆安生一命。
哪怕是陆安生也看出来他们俩有了鸿沟,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谁知道,吕良听了陆安生的话,想了想,忽然说道:
“bro你认识的人多吗?”
“多,bro有什么需要随便说,北巷街那边没几个人不知道我陆安生。”陆安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
“那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干吗?找几个靠得住的人……我们一起干。”
“真的?”
陆安生吃了一惊,有高兴、有惭愧、更多的是疑惑与自卑:
“这会不会不太好,我感觉bro你自己一个人就能干好这活。”
“人多力量大嘛。”
吕良淡淡道。
拿下黑手套这一职位,吕良肯定是要做大做强赚大钱的,他选择陆安生也是觉得这个黄毛还不错,讲义气,守诺,还知恩图报,这就已经算很好了。
“好。”听到吕良这么一说,陆安生便也不在犹豫:
“bro,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把我其他信得过的bro喊过来。”
“嗯。”
陆安生向北巷街大跑,跑到一半,周围没了人,也看不到吕良踪影了,陆安生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向吕良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以后bro你就是我大哥了。”
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陆安生再次转回身,一刻不间歇地继续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