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娜的身体微微前倾，几乎是要将莉娜压倒在地板下，带着一种冰冷的威胁，“我不会杀了你。我会把你交给下面那些对你感兴趣的魔族们。想想看，他们会怎样对待一个人类的女奴呢？与之相比，死亡或许是种仁慈。”

“而当他们厌倦了，或许就会把你丢出去，丢到哪里呢？或许是丑陋的哥布林巢穴，或许是灾难般的沙漠，被那里的蜥蜴，蝎子……”

“不……不要再说了！”莉娜眼底的恐惧再也无法用所谓的坚韧掩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显然明白塞拉菲娜话语中暗示的可怕未来，身体微微发抖。

塞拉菲娜直起身，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更深沉的疲惫和自我厌恶。

用这种方式威胁一个同胞，即便是对方有意要杀死自己，即便是为了自保和……某种更深远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打算，也让她感到无比肮脏。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但她没有选择，在莫薇拉回来之前，她也必须要稳住场面，不让魔族内部出现动乱，是她身为人类对其它人类的最大贡献了。

“带她下去，学习如何作为一位女仆。”塞拉菲娜对门外的女仆吩咐道，“从明天开始，我希望她能够再次出现在这里，负责书房的清扫和文书的整理与传递。”

看似是屈辱的奴役，实际上已经是比较好的工作了，也是塞拉菲娜所能想到的，能安排的，对莉娜最有利的处置方式了。

至少比被扔回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或是被其它魔族带走要好的多。

女仆领命，强行带着不再挣扎却面如死灰的莉娜离开了这里。

书房的门缓缓合上，塞拉菲娜独自站在空旷的书房中央，思考着如今的现状。

莫薇拉离开了，留下了个更加混乱和危险的棋局。

一个无时无刻都不誓杀自己的人类少女，一个虎视眈眈的血族医师，一群心思各异的魔族臣僚，以及……体内那日益明显的、令人焦躁不安的变化。

她的指尖悄然抚上小腹，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异样感似乎在那里孕育……

逃走肯定暂时无望了，但自己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必须要做点什么……”

最后瞥了一眼桌子上已然初具雏形的公文，塞拉菲娜叹了口气，“今天就这样吧……”

现在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可是塞拉菲娜已经有点饿了，不过幸好自己在午饭时顺走了两根肠。

本来是要给莉娜的，可是……好像有点忘记了……

不过没关系，先让自己填饱肚子再说吧，不过莉娜貌似还没吃饭，也不知道她饿不饿。

“去给莉娜安排点食物吧。”

书房里没人，可塞拉菲娜的命令是始终有人能听到的，主要是站在外面的女仆们。

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也告诉着塞拉菲娜，有人去执行了。

靠着这两根肠，塞拉菲娜算是熬过了两顿饭之间的空档，精神和生理上的双重疲惫导致她的精力也被消耗大半，也没什么心思去加班加点了。

是晨……

魔界清晨的光线和人类世界并无太大的区别，光线穿过琉璃窗，驱散着卧室内沉积一夜的冷寂。

莫薇拉不在的日子，塞拉菲娜还有点不太习惯，在准时去“拜见”莫薇拉的时间里，塞拉菲娜只能坐在床上消磨。

“朝会推迟几个小时吧……吩咐下去。”

她如此说道，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就像是自言自语。

昨日的工作没有进行，也就意味着将会沉积在今天，即便没了莫薇拉的催促，塞拉菲娜也不得不开始处理那些表面上无关紧要的公文。

一旦少了自己的指使，天知道手底下的那帮魔会做出什么样的蠢事。

坐在了书房里，并非精力充沛，而是体内那股细微却持续的异样感让她一夜浅眠。

塞拉菲娜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份关于地下矿脉开采权的争议报告上面，这份公文至少还有点值得深思的地方，但是仍眉头紧锁。

不仅是内容繁琐，更因为一种从小腹深处弥漫开来的微弱酸胀感，让她坐立难安，只好强行忍耐。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日常服侍她的魔族女仆率先进来，恭敬行礼，“殿下，早餐送到了。”

她侧身，莉娜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暗紫色女仆裙，银色长发勉强梳理整齐，但眼底仍然挂着些许疲惫和无法掩饰的戒备。

双手端着一个较小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冒着微弱热气的牛奶，和块看起来能吃的干硬黝黑面包，以及一小碟红色的果酱。

这是塞拉菲娜一直以来征求的结果，起初她的伙食算是十分难以下咽了。

塞拉菲娜仅仅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又迅速低下了头，手持羽毛笔马不停歇地批注，她可没心情去看莉娜现在的窘态。

莉娜的动作算是比较稳，但仍旧僵硬，将托盘放在塞拉菲娜指定的桌角时，尽量不发出声响，也尽可能去远离那些公文。

“退下吧。”塞拉菲娜对魔族女仆说道。

女仆离开，留下沉默的两人。

清晨的空气似乎比夜晚更加清冷，也更能勾勒出两人之间那份无形的隔阂。

塞拉菲娜没有立刻去动早餐，而是在批注完毕后目光落在莉娜身上。

后者垂着眉，盯着地面，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像一尊紧绷着的、充满抗拒的雕塑。塞拉菲娜能想象到她这一夜是如何在恐惧、仇恨和不安中度过的。

那份干硬的面包勾不起塞拉菲娜半点的食欲，反而让她想起了初来时对魔界食物的极度不适。

她忽然拿起那块黑面包，将其递向莉娜的方向，动作随意，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脸。

“吃了。”声音平淡，带着晨起的低哑，却仍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快点！我饿了还能去让其它女仆临时做一份，而你……女仆们食物，你应该不会想接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