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在空中划出赤色光辉，巫女提刀，格挡。

因短暂的恍惚，动作慢了一瞬。

这仓促间的应对，导致在金属交鸣的巨响中，她虽格开了战戟，自己的长刀却也脱手飞出。

对方冲势不减。

拖拽战戟，直接用拳头，轰了上来。

【骨头……断了吗……】

胸口传来剧痛，呼吸都短暂停滞，脊背摩擦地面。

撞断了一棵又一棵树，对方还压在自己身上。

眼中沁入鲜血，视线有些模糊。

但依旧能看清那人。

绯色的长发，和洛林有八分相似的面庞。

身上缠绕的，是破损而肮脏的绷带，充斥着污染的气息，勉强遮掩遍布伤疤的身体。

菲娜，她依旧迅捷，强大，但赤色的眸子中唯余空洞。

身下，艾薇儿因疼痛而涣散的瞳孔中。

充满了疑惑，以及更多难言的情绪。

她看着，菲娜再度举起了武器。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薇儿不理解发生了什么，菲娜为什么没有如传言般死去，为什么会在那个充满污染茧里。

但她知道该做什么。

将汹涌的魔力全部压缩到极致，释放，除了一小部分用来在自爆后触发自愈，快速复活。

没有勇者保护的时候，艾薇儿有时迫不得已，使用这一招。

很痛，但是，很好用。

魔力凝聚完毕，菲娜的攻击也即将落下。

一声闷响。

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菲娜被击飞了出去。

随后，艾薇儿感觉自己被拎了起来，耳边飘来一句戏谑的话语：

“这一切，是否如你所愿？”

扭过头，洛希娅刚刚收回拳头，迎着目光，露出了一个颇为刻意笑脸。

【……她……一开始……就知道吗？】

“看我干什么？再不追，菲娜就要跑了哦？”

听见这句话，艾薇儿咬咬牙。

无暇顾及身旁这位恶劣的家伙……到底打算做什么。

数个感知魔法扩张而出，锁定目标。

纯白魔法回路在周围快速构建，施展传送。

身形消失。

随后，眼前的景象再度凝实。

已在数百米开外的森林。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紫红色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败交织的诡异气息。

脚下松软的灰土，踩踏，便会陷出一个脚印。

【居然……向着污染深处逃跑了吗……】

瞥了一前方的痕迹，思考的同时，立刻开始了追击。

不再顾忌魔法使用的艾薇儿，瞬息间完成数十种增益。

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残影，不到十秒。

提刀，拦在菲娜身前。

对方没有丝毫迟疑，戟锋燃起赤红的魔力，冲锋而来。

战戟带着破空声，数道攻击几乎同时落下，唯余空气中残存的焰光。

【横斩，提斩，下劈，借势转身……重斩。】

【确实是她的招式，虽然，慢了点……】

早已看穿对方攻势的艾薇儿，脚下几乎未动，仅凭长刀小幅度的精准格挡，便将数道攻击尽数化解，只留下一连串炸开的金属碰撞声。

又僵持了几招，一个间隙。

她突兀地消失在原地。

又出现在了菲娜身后。

瞄准小腿，话语和长刃落下。

“你还有……意识吗？”

看着挣扎的，已经无法战斗的故友，艾薇儿问出了，她已有答案的诘问。

而“菲娜”的回应，是撑起身子，单手持刀，向下劈来。

失去了双腿的支撑，这个动作让她直接栽倒在地，一头撞进菌丝与泥土之中。

【明明……还有生命力的……还没有死去……】

【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一定，会查清楚。】

咬破舌尖，咸腥味，将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

在调查之前。

“休息吧……”

如自语般说了一句，艾薇儿再次提起了长刀。

斩下。

瞄准了脖颈的一击。

暗紫色的，如同羽毛般的辉记一闪，处决突兀地落空。

“别费劲和一具叛徒的尸体聊天。”

不远处，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艾薇儿看向对方。

灰火曾经的副官，如今的统领，霍诺。

她已经苍老无比。

面皮上满身褶皱，曾经挺直的腰板变得佝偻，拄着一根手杖才能站立，

但那双讨厌的，仿佛闪烁偏执与算计的眼睛，一点也没变。

同样披着灰褐色的外袍，

她的身旁，“菲娜”靠着树木，身体，缠绕上了灰色的菌丝。

双腿正在快速复原。

“灰火、菲娜，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薇儿维持着戒备的姿态，如此提问。

她不认为，如今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污染气息的家伙，可以坐下来和自己聊聊。

“一切都是这个叛徒的错，”

扶着干枯的树干，霍诺用手杖指了指正在恢复的“菲娜”，语气理所当然，

“她的天真，直接导致了这一切。”

艾薇儿自然不相信对方的说辞。

她对菲娜的信任，是在相处中积累的。

不是一面之词可以撼动。

“包括你现在拥抱污染？”

巫女反问。

提起武器。

一步步向着那枯槁的身影走去。

面对质问，霍诺站在原处，盯着对方，用嘶哑的开口反驳：

“是，从一开始灰火沾上污染就是菲娜的错，这都是她的错，我们现在被教廷宣判为异端，帝国也不再对我们的活动袖手旁观，没办法长久占有城镇，别说继续改革，连生存都是问题……”

话语越发激动，带着颤抖，眼中的偏执仿佛在燃烧，语速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用尽力气将拐杖重重顿在地上。

看着已经相当接近，停下脚步的巫女。

霍诺再一次开口：

“你比谁都清楚野外到底有什么鬼东西，不使用污染，灰火如何生存？”

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本就没有意义。

失去了菲娜领导的灰火，已经不是以往的那个能带来希望的组织了。

【如今的灰火，是否存在，还重要吗？】

艾薇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试图调整好情绪，尝试进行最后的劝解：

“劫掠，煽动，制造不必要的死伤，你甚至不能确定现在你的想法到底是自己的，还是污染的……”

“别说的这么堂而皇之，你和勇者，之前还和教廷做了这方面的交易，对吧？”

最后的劝说。

菲娜被不屑一顾地打断。

“无可救药，”

身形消失在原处，巫女话音和刀刃一同落下，

“我会让你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