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到了她们“工作”的时候,一星期她们会有三天的时间去工作,过于频繁容易引起人的警觉。

“我们现在,是不是也算……本事越来越大了?”艾拉抿着嘴笑,手里晃着那天摸来的几个银币。

涂灵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小坏蛋,别太骄傲。”

她看着艾拉那张因营养而微微红润起来的脸,心底却涌起一种复杂的感受。

这样的偷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常在河边走总会有翻车的一天,这样的道理涂灵不是不懂。

同样她不想让艾拉这种天真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只能靠着犯罪活下去的人。

不过懂归懂,底层人想要翻身可是寸步难行。

“今天不工作我们去听吟游诗人讲故事吧!”艾拉兴奋的拉着涂灵的手。

“嗯。”

涂灵出神地望着窗外灰白的月光,想起自己曾经的世界——那种灯光、手机、音乐、笑声的生活,仿佛早已隔了一整个时空。

可她低头看看怀里的艾拉,却又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坏。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娱乐可言。

在这座城里,所谓的“娱乐”只属于有钱人——音乐会、话剧、歌舞宴会,全都在那些灯火通明的贵族区举行。

普通人若想寻点乐子,也就只能去集市听听吟游诗人的故事。

那些背着琴的吟游者会坐在篝火旁,拨着弦唱着关于远古龙族、圣女奇迹或古王陨落的传说。

涂灵偶尔也会带着艾拉向今天这样,在集市远远听上一会儿——那旋律里充满了古老的故事和虚幻的信仰,听得艾拉的眼睛亮亮的。

而涂灵只是静静地靠在墙边,听着那不属于她的时代的乐声飘散。

可大多数时候,涂灵会更愿意远离人群。

因为自己干的事是见不得光的,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会躲着人群

于是每当有空,涂灵总会带着艾拉去城外。

顺着蜿蜒的小路穿过荒草,便能到达那片不知名的野山坡。

风从远处吹来,草浪一层一层地起伏。艾拉会一头钻进花丛,带着笑声回头呼唤她的名字。

涂灵笑着弯下腰,用随身的小刀挖下一株株花根,再小心地用破布包裹。

“这些可以种回去。”她说。

“种回去?”艾拉歪着头,“可是它们不会死掉吗?我见过花店的人移花,他们都要用魔法水和药粉的。”

“魔法水?”涂灵愣了下,随即轻轻一笑。

她蹲在花边,用手指轻抚着根茎上的泥土——那是她在中学生物课上最熟悉的知识。

“只要根还在,就能活。”

艾拉不太懂,只是惊讶地看着她。

她觉得涂灵的手像是在施某种温柔的魔法。

一股刺鼻的气味吸引了涂灵,走到源头却发现只是些长的不一样杂草和几颗看起来很奇怪的果树。

这些果子和杂草看起来都很干瘪不像能吃的样子。

涂灵取了一些,轻微的抽动鼻尖。

强烈刺激性的气味,与其说是香味,但却不似花香那样柔和。

“都带点走吧,说不定有用,如果能和我期望的一样最好。”涂灵小声的自言自语。

那些花从土里被挖出来,第二天重新插在旧水管和罐子里,居然真的活了下来。

花开的时候,那个阴湿的排水管口也变得明亮了几分。

残破的布帘后,几株小花在阳光里轻轻摇曳。

艾拉坐在地上,托着腮凝视那些花。

“涂灵,你是不是女巫?”

涂灵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要真是的话,我早就让咱俩吃上烤鸡了。”

“可是花都听你的话。”艾拉坚持着。

“那是因为它们想活。”涂灵轻声回答,“就像我们一样。”

这一刻,阳光从管道口倾泻而下,映亮了两人的脸。

涂灵忽然有种奇异的感受——

那些在课本上、在课堂里被她敷衍过去的知识,在此刻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或许,她们真的能凭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去改变命运。

涂灵将那些从野山坡带回的不知名种子一颗颗摊开在破布上,指尖细致地拨弄,让它们都能晒到阳光。

她又取出先前晾干的植物根茎与果实,用小刀一点点切片,再用石块碾碎成粉。那是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青草的清甜、树皮的涩味,还有淡淡的果酸,都在这简陋的阴暗角落里交织成一缕朦胧的香。

涂灵蘸了一点粉末,放入口中。

苦、辣、涩、麻……各种滋味几乎同时在舌尖炸开。

她皱起眉,忍不住伸出舌头,“呸——这味道还真够劲。”

有些让她头晕,有些让她的喉咙微微发热,也有些——在她咽下时,竟有一丝奇怪的清凉顺着胸口滑下。

艾拉盘腿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两个多月以来,她几乎见证了涂灵创造的每一个“小奇迹”。

对艾拉来说,那些都是魔法一样的东西。

而涂灵,总能做出她闻所未闻的事。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比任何吟游诗人口中的巫女都更厉害。

涂灵忽然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

“艾拉!想吃烤鸡吗?”

艾拉怔了一下。

烤鸡——那可是只有节日、或者贵族才会吃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摇头:“太贵了吧……那一只要八十个铜币呢,我们吃黑面包都能吃一个月了。”

涂灵却笑得轻松:“没事,我们自己买只活的回来烤,还能省一半呢。”

艾拉的眼睛亮了亮,又小心地闪烁着犹豫。那种“敢不敢去期待幸福”的表情,让涂灵心头一软。

她拍拍艾拉的肩:“去捡些柴火吧,今天给你一个惊喜。”

午后的阳光有些炙热。艾拉提着破篮子去拾柴,而涂灵则走向集市。

集市的空气混杂着汗味、油脂味与烤肉的香,她在人群中穿行,眼神却格外坚定。

她在一家屠户摊前停下,指着笼子里那只最小的鸡:“这一只,给我吧。”

屠户认出了她——那个经常来买最便宜下脚料的小姑娘。

他叹了口气,笑着问:“今天这是有好事?”

“嗯。”涂灵神色自然地答,“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她说得轻巧,像在说一件真的小事。

屠户愣了下,随即笑笑,往她篮子里多塞了一块肥肉:“拿去吧,小姑娘。”

傍晚的风带着一点凉意。火光在破布帘后摇曳,柴火噼啪作响。

涂灵将鸡洗净、腌制,把自己调好的粉末混着盐均匀地抹在肉上,再用木棍穿起,架在火堆上慢慢转动。

脂肪被火焰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弥漫开来。

那股香味,是温暖的、真实的。

艾拉蹲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得像星星。

火光映着她的脸,她看起来既天真又满足,目光一刻也没离开那金黄的烤鸡。

“等会儿,皮脆的时候最香。”涂灵笑着提醒。

艾拉用力点头,却早已咽了好几口口水。

涂灵把那只吱吱冒油的烤鸡从火架上取下,热气蒸腾间,焦香味几乎溢满整条狭窄的巷道。

她用小刀小心地切下一半,用破布垫着放到地上。火光映照下,那鸡皮金黄发亮,油珠顺着刀口滚落,滋啦作响。

“来,趁热吃。”她笑着把一半递给艾拉。

艾拉早已迫不及待,双手接过那块肉,指尖都被烫得微微发红,却仍舍不得松开。

她咬下一口,肉香混着香料的气息在舌尖炸开。那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既不像单纯的盐香,也不像街边摊的焦糊,而是一种温暖的、层层叠叠的香。

涂灵用她研制的香料腌制了整整一个小时——那股混合了草籽、果粉与盐的味道,巧妙地压住了鸡的腥气,又激出了肉的鲜甜。

艾拉吃得满嘴油光,舔着手指还意犹未尽。

她偷偷看向那剩下的一半烤鸡,眼里写满了渴望。

“还……能吃点吗?”

她小声问,带着一点试探的撒娇。

涂灵摇摇头,把那半只烤鸡小心地用油纸包好。

“这次不行。”

“可是——”艾拉撅着嘴,声音里透着不舍。

涂灵没有责备,只是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留着它,还有更重要的用处。”

说着,她从篮子里拿出一块被油脂包裹着的肥肉。

那块猪肥肉在火光下闪着白亮的光泽,几乎立刻吸引了艾拉的注意。

“肥肉!”艾拉惊喜地叫出声,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

那种久违的油脂香勾起了她身体最本能的渴望。

她们已经太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那种能让胃重新温暖的味道。

涂灵笑着解释:“这是屠户大叔给的,他说是剩下的边角料。那半只鸡,我打算一会儿送回去给他。”

艾拉愣了愣:“送……回去?可是那是我们自己的呀。”

“嗯。”涂灵轻声回答,“但这两个月,他一直帮我们,不要白吃人家的好。”

艾拉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涂灵的神情格外认真。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点头:“好吧,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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