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宝贵。
千素柔系好围裙便如有神助地开始处理食材,每个步骤烂熟于心,仿佛持勺多年的大厨般举止迅速。小炒牛肉的同时不忘给捏好的颜表情胡萝卜玉米鸡蛋饼翻个面。腌制时间不太充足而下重料的三文鱼被匆忙塞入烤箱。每道菜弄足分量,香味令她不禁吞咽口水。
“姐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呢。”
被香味勾出来的千惜冬打开厨房口推拉式的玻璃门,似蒸笼冒出的热气扑面。想要去帮忙端菜、取碗筷的她,被正在舀绿豆汤的千素柔拦住。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缠在额头与嫩白的颈部上,目光怎么的也移不开。
莫名的色气,千惜冬心想。
“惜冬到餐桌上坐着就好啦!你看,吸到烟之后都开始流鼻水了。”
裹着厨用手套的指尖对准玻璃门,千素柔硬把吸鼻子中、脸色不佳的千惜冬推出门。端菜前,拿出一个保温食盒,将菜色均衡地分配摆盘。好歹货真价实地留着一样的血,千素柔怕老爹喝到胃穿孔,准备送些健康的饭菜。
“惜冬,我出去一趟。”
摆盘后却不上桌,抓着筷子的千惜冬瞧见食盒后阻拦道:“不行!要送饭的话让我去,你不许去!上次的事情还不够吗?他根本是要杀了你!”顿时激动大喊。千素柔有点困扰地捋着前发,那次别墅里父亲揪着她头发、掐她脖子的样子被妹妹看到了,致使彼此间的关系十分紧张。
“惜冬,你太紧张了啦!放心吧,我不会逆来顺受的,姐姐可不是那种任人搓圆捏扁的柔软面团,区区醉汉,我一下子就撂倒了。忘记我可是巴西柔术绿带了吗?”
千素柔从记忆深处搬出几个基础动作。水平只能说差强人意,对付外行也许有用。然而,千惜冬掏出纸巾擤擤鼻涕——
“就是那个十六岁以下儿童能得到的比初学者好不了多少的绿带?”
脸上带着强装的冷静表情,朝着姐姐一个关节锁。千惜冬感受着美妙体温沉醉的同时,不忘叫姐姐动弹不得。
“就这?”
“犯规!你这是偷袭!欺负一个对你毫无防备的好姐姐,不讲武德!”
“反正你被抓到了。”
“哼!要不是你生着病,我就要施展抓背摔了。”
“大话精。”
干嘛要故意表现得这么可爱?
千惜冬扭动身体,把千素柔摔在没有扶手的矮沙发上。低着头嗅头发间飘来的气味,既有少女的香气也有晚餐的味道。尽管知道是好糟糕的姿势,但舍不得分开,好想就这么对姐姐做一些粗鲁的事情。接着像是自责般,松开压在柔软关节上的手,口气艰难地说道:
“我陪你去。发烧没那么严重,现在能制伏你就是证据。”
“好吧。”
起身的千素柔整理仪表,狼狈之后迅速支棱起大小姐风范,端正脊背、优雅坐着。接着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风衣,披在千惜冬的T恤外面,拿出手机订车,等到司机的电话,用嘹亮而不凌厉的声音报出精确的地址。处事条理利落,令千惜冬忍不住侧目,心想姐姐不论何时都这样完美迷人。
只将钱包、手机、钥匙包塞进小腰包里,单手拎着保温饭盒,路上和司机大叔探讨怎样对待叛逆期的女孩。期间,感觉被内涵到的千惜冬对着千素柔的腰间肉伸出毒手。
在城中村逼仄的巷道前下车,瞬间让人回到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很贫穷的现实,水沟与烟油的气味过于真实,坑洼地面上的水潭叫人怀疑里面到底是何种液体。
“若我是你,才不会管他。”
面对自己这个继女,还会给个微笑,逢年过节还有礼物,谈不上有任何亏待。然而,对待亲生女儿却苛刻无比,一家人齐聚的时候唯独对姐姐视而不见,就好像她是一个活在别墅里的幽灵。
“他只是不爱我,但没有对不起我。我可以恨他,但不可以不管他。”
这么讲怪帅气的,千素柔心想。
偶尔采用一下向下对比法,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很幸福。
沿着泛黄灰墙与交错的晾衣杆往内走,直到投向空中的视野能看到圆球状的地标建筑,千素柔迈入其中一条狭窄的楼道,来到尽头铅绿色的防盗门前。
千素柔毫不指望醉鬼礼貌开门地拿出钥匙,在一阵酒臭和汗馊味气味中打开陈旧的灯泡。黑暗中躺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抱着空掉的酒瓶起身,久未打理的胡子像是扫帚黏在下巴上,看了一眼两姐妹后什么也没开口。
千素柔把食盒放在茶几上。
保持一样的安静开始打理房间,动作尽可能轻慢。收纳好垃圾袋之后,妹妹咬牙切齿忍耐的样子烙印在眼中。安抚似的捏捏掌心,微笑地把食指比在唇间摇摇头,以表情来说明自己没有不愉快,这样一来妹妹总不能站出来替她鸣不平。
食盒上写着制式的便签,一些关心的话。收拾过后千素柔没有停留,在回去的路上,千素柔从饮品店要了一杯热可可递给千惜冬。
算准千惜冬将可可一口气吸光的空隙,在大腿侧面偷偷确认手机的信息——
“——排班表(图案)。”
咦,点新人的客人怎么这么多?
叫千素柔惊讶的另外一点是自己涨价了。一个白天能赚到1k以上,难怪引得年轻人误入歧途,即使有信心避开消费主义的陷阱,也难逃轻松赚钱的诱惑,以及前后庞大落差带来的空虚感。在开学前辞别的念头愈发坚定,千素柔感激曾经的家境,那赋予了她抵抗诱惑的能力。
“这次你又找了什么工作?”
被妹妹发现了。
千惜冬由右边的座位探来目光,只看到一闪而过的屏保画面——同纪钰舒的合照。
“啊,没有啦。母亲把她的卡给了我,有一百五十万,我在想要不要辞掉服务生的兼职……要上宴会节目的,佣金还蛮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