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外卖还是姐姐做的？”
“……姐姐做的。”
“哎呀……那就做惜冬最喜欢的玉米鸡蛋饼、山药炒牛肉和柠檬草香烤三文鱼怎么样？”
“别拿哄小孩的语气……出去！”
笑盈盈的千素柔念叨着好啊知道了离开。天已经开始黑了，她要快点买齐材料。心想幸好搬家的时候把迷你烤箱也带上了，不然做饭也是件有够头痛的事。练芭蕾舞的惜冬需要控制体脂，没了家庭厨师的现在，只有她亲自上阵了。
简单写了个购物清单，千素柔想起之前和小纪做的约定，随后将日历上的星期四圈起来。决定这一天打完工去小纪家里玩，不至于叫原本的好友关系变得生疏起来——
“即使不是恋人，关系还是要好好维系的啊。”
电视剧里经常能看到恋人不行还可以做朋友的桥段，而现实却给千素柔一种无形的隔阂。恐怕彼此间再也回不到无忧无虑的从前，乃至这份“友谊”都需要刻意维护才能保持。
不过对这样的维护，千素柔并不反感，就好似努力之后就有回馈一样——人际关系本该如此。只不过从前双方都没能认识到这点。
千素柔重返千惜冬的房间。扣扣！
这一次没有忘记敲门。
“请进！”
在千素柔出去的这段时间，千惜冬从腋下取出温度计，用中学生假装发烧不想上学的办法给温度计上上强度。将红白烧水壶里残余的热水调配，塞入温度计尖端，让结果呈现38摄氏度上下。
在做坏事心虚的影响下，侥幸把自己裹在夏天的被子里。千惜冬既觉得庆幸又感到悲惨，即使她的表现像个错漏百出的嫌疑犯，姐姐也没有察觉到肮脏的真相。播放姐姐声音的随身听，幻想之下反复念及的名字，细密汗珠遍布的额头，深冬大海中船舵失控的迷茫，内心光亮一闪寂灭的空虚。在急不可耐的渴求与败露时的绝望之下的变换，就像是从天空坠落却发现身处永无岛中。
不想继续喊姐姐这个称呼，千惜冬把温度计递出去。
在姐姐的永无岛里，有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妹妹”。
另一个永远，是无穷无尽、不能戳穿的谎言。
自己最爱的两个人都无法承受。
千惜冬的额头被搭上冷毛巾。
露出茫然的笑容，想到那个叫自己嫉妒的人，甚至还发出了声音。
你还喜欢纪钰舒吗？
感受到千素柔的视线，看到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臂，千惜冬已经有了答案。原本还以为纪钰舒不是她等的那个人，原本还以为纪钰舒和自己一样是个注定的失败者。
千惜冬原本还一直以为她不爱她。
耳边突然听清楚和自己意识到的完全相反的答案。
“我不喜欢她了。”
千素柔的口吻有些诧异。
大概是没想到妹妹会对她的情感生活那么关注。
所有总结难免有以偏概全的地方，但千惜冬觉得女孩子口是心非这点没错，尤其是在恋爱上。难道自己非得要一个答案，才能安抚那阴暗的心思？既然她喜欢纪钰舒，把她交给纪钰舒又有哪里不好？如果自己去告诉纪钰舒她的过往和心意，那两人说不定会真成为一对爱侣。
说到底，自己对姐姐爱上其他人这点感到难过。
至于纪钰舒，那并不是自己的错。
既然怀疑她的心意，出局也是活该。
没错。
姐姐可以去爱一个更好的人。
“——姐姐……”
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怀疑这点已经通过眼神表达出来了。这一次姐姐的眼睛没有闪躲，眼睛有如繁星一般亮，尽管那只是反射屋子里的观赏灯，但还是给她一种坚定的感觉。
“惜冬……周二有时间吗？”
一个不值得回答的问题，千惜冬当然希望时刻与姐姐在一起。愣愣地发出肯定的鼻音，目光痴痴凝视被姐姐握住的那只手。
“那，等我下班后，我们一起去看母亲吧。之后陪我一块去找小纪，你亲眼看看就知道结果了。”
“我也没那么好奇……”
“嘿嘿，就当是姐姐想偷懒，赖掉那天的晚饭嘛！”
“我也可以做饭。”
“可是——”
“我知道了……你是嫌我做饭难吃！是是，比不上你，我们全能的千大小姐。‘要是有千学姐一半优秀就好了’之类的话听得我耳朵都生厌了。”
简直就像是遴花女子学院的活化石，到处可见姐姐踪迹。获奖的画作挂在走廊，雕刻的石塑放在手工艺室，制作的多造型曲奇饼干被塞在真空袋里当作烘焙兴趣课优秀展示。其他的还有一大堆展示照片，合唱C位、乐团外援、竞赛获奖、优秀学子、校外采访。
——你是千学姐的妹妹吧。
千惜冬听过不少人讲同样的话。
每次被拿来比较，产生的感情并非是嫉妒，而是种在跑道上落后的紧迫感。不拼命追赶的话，姐姐仿佛就会消失不见，就连被姐姐喜欢的纪钰舒也成为了她追赶的一环。从前不怎么喜欢的舞蹈，如今却成为了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一技之长。
因为姐姐喜欢看纪钰舒跳业余的舞步。
她还在看着我，这样就好了，千惜冬心里想着。
“就算突然夸我，今天晚上也只有三个菜哦！不过可以接受预定，就当是给我可爱嘴甜妹妹的奖励。”
千素柔俏皮地来了一个wink，直击千惜冬的心间。
“可爱嘴甜？你说的家伙在哪里啊？”
捏了下触感极好的小臂便放开手，耳边留着姐姐笑着出门的余音。躁动的心怎么也冷却不下来，像这样亲密的接触，很久没有过了。一边心中悔恨没有记录下声音和照片，一边身体又再次犯了错。把责任推给练习太累太压抑，千惜冬跑去洗了个冷水澡，接着打开空调吹风，确实感到头晕不舒服后，才回到被窝里。
如果生病就能让姐姐照顾——
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