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站在原地，踮着脚尖，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方向，久久没有收回。
直到那片云雾被山风吹散，再也看不见丝毫痕迹，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林月琪用手肘碰了碰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怎么，这就舍不得了？”
“才没有。”小小立刻反驳，脸颊却微微泛红，她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林月琪拉着她在旁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下，饶有兴致地问，“复盘一下今天的成果？”
小小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月琪师姐，我们今天……算是成功了吗？”
她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公子没有拒绝月琪师姐的清心糖，虽然也没有吃。
公子还说，自己可以多向月琪师姐请教，要学着自己处理事情。这些话，听起来似乎都是在推开她。
可他又说，修行上有困惑可以随时去问他。
“当然算！”林月琪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掰着手指，像个经验老道的军师般分析起来。
“第一，我们成功打破了他对你的固有印象。你没有黏着他，没有主动去牵他的手，这叫‘距离感’，会让他产生好奇的。”
“第二，虽然他有些刻意疏远与你的关系，但是不着急，叶尘师弟身边现在只有你而已，时间还长呢，慢慢来。”
“第三……”
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让小小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崇拜。
“原来是这样嘛……”她喃喃自语。
没错，公子既然希望自己能有朋友，能独立，那自己就做到给他看。
没错，我们的时间还长，现在住的又不远，不着急的，不着急的……
见小小被自己成功说服，林月琪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却在嘀咕。
这些所谓的“理论”，其实都是她从山下坊市里买来的凡人话本里看来的。
《霸道剑仙爱上我》、《高冷师尊的俏徒弟》……
里面的女主角都是这么一步步欲擒故纵，最终俘获男主角的。虽然她自己也没实践过，但想来……道理总是相通的吧？
她看着身旁小小那张信任的脸，心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但旋即被更强的决心所取代。
小小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一定要帮她得偿所愿。
……
叶尘推开了第三十六剑楼沉重的大门。
一股比外界更加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锋锐的剑意。
与山道上那种略显散乱的剑意不同，这里的剑意仿佛被驯服的猛兽，沉静、内敛，更具威势。
而楼内却空旷得惊人。
一层是一个巨大的厅堂，地面由一整块不知名的寒玉铺就，光可鉴人。
四壁之上，铭刻着无数繁复的阵法纹路，正缓缓流转，散发着微光。这些阵法，有的用于聚拢灵气，有的用于清洁除尘，有的用于稳固空间。
即便此地不知空置了多少岁月，依旧一尘不染，光洁如新。
没有侍从，没有仆役，甚至感受不到第二个人的气息。
整座剑楼，仿佛一座华美的……囚笼。
叶尘对此毫不在意。他缓步走上二楼，这里是起居室与静室的所在。陈设简单，却无一不是精品。一张寒玉床，一套紫檀木桌椅等等，尽显奢华。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
窗外是翻涌的云海，光纤倾泻而下，将云海照得一片亮白。罡风从高空吹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却被窗棂上无形的禁制挡住，一丝一毫也透不进来。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无疑是上佳的修行之地。
叶尘盘膝坐在寒玉床上，闭上了双眼。
因为，他那沉寂的神性念头，忽然传来一个清晰无比的讯息。
——是时候了。
没有预兆，没有准备。仿佛吃饭喝水般自然而然。
下一刻，叶尘体内的灵力海洋，开始向着丹田的中心疯狂坍缩。那原本高速旋转的灵力气旋，速度骤然加快了百倍、千倍！
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丹田仿佛要被这股巨大的向心力压成一个奇点。若是寻常筑基修士，此刻早已心神失守，轻则经脉尽断，重则爆体而亡。
叶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他的神性主宰着一切。痛楚，只是身体传来的无效讯号。他的意识如同一位冷漠的工匠，精确地控制着每一丝灵力的走向，引导着这场发生在体内的宇宙洪荒。
坍缩，极致的坍缩。
当所有灵力被压缩到极限时，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在丹田的最中心亮起。
那金光初时如米粒，却蕴含着无可比拟的能量。它一出现，便开始疯狂地吞噬周围的灵力，不断旋转，不断壮大。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第二天黎明的第一缕紫气从东方升起，透过窗户照进室内时，叶尘的丹田之中，一颗通体浑圆，表面铭刻着玄奥道纹的金色丹丸，正静静地悬浮着。
金丹已成。
叶尘缓缓睁开双眼。
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截然不同。
他心念一动。
静室内，一缕微风凭空而生，拂动他的衣角。
他伸出手指，指尖之上，一滴晶莹的水珠悄然凝聚，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丹随意动，呼风唤雨。
这便是金丹境。
不多时，枕边的传音石再度震动起来。
叶尘拿起，接通。
“公子！早上好呀！你快来‘聚灵坪’吧，今天有好多师兄师姐在这里论道呢！”小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聚灵坪？
“好。”
……
聚灵坪位于天剑峰半山腰一处开阔的平台，由巨大的不知名砖石铺就。
坪上，数十个蒲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四周云雾缭绕，奇花异草散布，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水滴。
当叶尘抵达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
他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闭目吐纳。从他们身上穿着的各式剑袍来看，除了天剑峰的弟子，显然还有来自其他主峰的精英。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波澜。毕竟，这里时常有陌生面孔出现。
叶尘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在靠**台边缘的一处位置，小小和林月琪正坐在一起。小小一见到他，立刻兴奋地挥手，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很快把手放下，只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反倒是林月琪，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清脆地喊道：“叶尘师弟，这边！”
这一声，瞬间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些原本在交谈或静修的弟子，纷纷睁开眼，视线齐刷刷地投向叶尘，又在他与林月琪、小小之间来回移动。
没有窃窃私语，没有交头接耳。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一股由神识交织而成的信息洪流，正在人群中飞速传递。
“他是谁？”
“我知道，好像叫……叶尘来着……听说他和小小师妹关系非同一般，看来是真的。”
“林月琪师妹怎么也和他这么熟络？她不是从不轻易与男子接近吗？”
在不远处，一个由四五名衣着华贵的弟子组成的小团体中，一名手持玉扇，面容俊朗的青年，眉头微微皱起。
他身着紫霞峰的弟子服，气质出尘，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魏师兄，”他身旁的一人以神识传音道，“那不是月琪师妹吗？她身边那个男子是谁？看着面生。”
被称为“魏师兄”的青年——魏昭，目光在叶尘身上停留了片刻，淡淡地传音回去。
“此人便是前些年问道湖排行榜中声名鹊起的内门弟子，叶尘。没想到，他竟入了天剑峰，还与月琪她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叶尘无视了周围那些或好奇、或审视、或嫉妒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在林月琪为他留出的空位上坐下。